有一次我们去开会，因为走得急，得坐飞机去，一架又老又旧的伊尔小飞机。机仓内的噪音很大，邻座的话都听不清，我们对视着，在噪音中交换着一些笑意。那是你、我第一次坐飞机。那个时候，飞机的安全名声并不很好，我有点兴奋，也带着点不安宁。出乎我的意料，你却一路上很平静，没有那段岁月里的你常带着的那种忧郁和神情恍惚。

　　你那时的平静，我一直不很明白。后来你告诉我，你那时想到了死。你写信告诉我说，那时你想着，如果掉下去，如果真的，那就让它下吧。你说，那时刻的你并不可惜自己的生命，心里想着的只是远方的、那可望却不可及的她。你在信上说了许多有关她的话，许多感恩、甜蜜、和柔情，却丝毫没有提及你的父母、或读着你这信的好友我。

　　你爱她，却只能象姐妹那样的爱她。她感谢并接受了你的爱，告诉你：“所有的女人都是喜欢别人爱她的”。这句推心置腹的女人话，一直珍藏在你的心底。但是她却不能爱你，这“不能”到底是做不到、不可能、还是无可奈何，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有时劝你，却总是反被你的甜甜的回忆所说服。所以，我是从不担心你会自杀的，所以，你在飞机上的那些思绪至今还叫我感到吃惊。我不知道你那一霎的心里是绝望、满足、还是安宁。而你，也从不急于回答我的疑问。

　　今天有人提起自杀这两个字，我就想起了那若远若近的你。那时候，我们都很年轻，大学才毕业。那时的你，哀伤、无望、却又感谢生命的馈赠。孤独中的我们常常在一起散步，你时常说：尽管你这一生不会再有幸福，你仍将努力工作、发愤图强，为了她们，为一切给过你欢乐的亲人和朋友，为天底下所有幸福和不幸的人，做出自己的贡献。你是那样的自信，对自己寄托着许多期望。

　　我不知道你是否可以作为一种楷模。你并不伟大，缺少“留取丹心照汗青”的那种剑气，也没有舍身堵枪眼、炸碉堡的那种英勇忘我的气概。但是，在你的身上，我感觉到一种生命的目的和梦想，一种在崎岖的攀登里收获着无限风光的脉脉温情。

　　这一阵喜欢听一首朋友们推荐的李宗盛的歌《和自己赛跑的人》，“…人有时候需要一点点刺激／…／人有时候需要一点点打击 ／…生命的意义就在超越自己／我们都是和自己赛跑的人／为了更好的未来拼命努力／争取一种意义非凡的胜利／…”死是容易的，需要的只是一霎那的勇气，不容易的是超越自己。

　　听着这歌，想着你，想着我们的年少时光，想着泰戈尔的一句诗：“保留着你的梦想吧，不要轻易的把它赶走……”

2003/03/25

是呀，藐视死亡也是从容自己，自杀者不缺少勇气，他们的勇气是从容死亡藐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