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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  月》[原创](中篇小说)-2  (http://202.103.69.41/bbs/showthread.asp?boardid=15&rootid=&id=29283)


--  作者:胥和彬
--  发布时间:2003-1-13 16:16:00

--  《荒  月》[原创](中篇小说)-2
请问大伯?……
你问她有什么事?美月的父亲睁着一双三角眼警惕地寻问着这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美月一听怎么是鹅儿的声音,心想这个家伙嗅觉才灵呢,便抱着倩倩出去,说朱经理是你吗?快进来,坐、坐、坐。这时反而把美月的父亲弄得不好意思起来,满脸狐疑地赔笑着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说快快进屋,快快进屋。鹅儿赶忙递支烟给美月的爸,又给他老人家点上。美月看母亲也狐疑不绝的样子,忙介绍说妈,这就是我同学秦艳的丈夫,我们的老板。
    美月的妈是个爽快人,一下手忙脚乱起来,说哎呀,你就是朱老板,……秦艳呢,她怎么没来呀?……那年她们中师毕业的时候,我这个美儿呀!约了一大桌人来我们家,那天晚上哟住不下,我就把老头子撵出去借歇了。哎呀,几个闹吼了,好耍得很罗!
美月泡杯茶端出来,听鹅儿在说他到上面的一个朋友家去了转来路过这儿就来顺便看看了。这家伙,绝对是说谎。美月想着。美月想着的时候母亲又用茶格子装了花生、糖和瓜子出来请鹅儿吃。鹅儿说这上面的季家、龙塘乡这一带我有好几个铁哥们儿的,我们经常往来,都从你们村口那条马路过,只不过那时我们不熟悉罢了。美月觑一眼,伸手一推眼镜,望着天,忍不住抿嘴好笑,心里说龟儿子又在骗人了,真有意思。
    鹅儿没有待多久,便真的做出一副顺便看看的样子,去美月的房前屋后看了看说,美老师,我就打算走了,你如果家里有事的话,把事情办完了再回公司吧,我回去给朱容说说就是了。美月看他确实要走的样子,又猜不透他到底是不是真去了那些难兄难弟的地方,便说家中没啥事,只是想回家来看看父母和倩儿。你的车还挤得进吗?如果能挤的话,我就搭个免费吧。
    母亲也说家中没啥事,美月你就安心去上班吧。哎呀美月,我还想顺便搭一下朱老板那高级车去舅舅家耍两天呢。美月说妈——朱老板的车又不顺路。母亲说,能搭一段算一段嘛,我在街上下车。这时美月的爸恨一眼说,人家那里又没做什么,去干啥?母亲说我要去,你管得着吗?美月说妈——朱老板的车挤不进了,又不是四轮车,四周可以爬人的,人家是小轿车。母亲最后望天长叹一声说,唉——不去也行,过几天,等舅娘生的时候再去。唉——这人就是,上了点岁数,时间长了没见着亲人,心里就有点欠欠的。
美月和鹅儿走了,母亲抱着倩儿去送行,鹅儿从口袋里抽了二张“四老人”递给倩儿。倩儿一把接过捏得了死紧……老太婆脸上也笑开了花,教倩儿谢叔叔。倩儿真的就叫,谢谢叔叔。鹅儿最后在与倩儿挥手的时候,说倩倩拜拜。倩倩也说叔叔拜拜,并把手掌一下放到嘴上嘣的一声做个飞吻。鹅儿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说倩儿好乖呀。倩儿说叔叔才乖呢。美月也禁不住好笑起来说倩儿学会调皮了。这时鹅儿回头来悄悄说一句,倩儿好乖哟,像她妈妈一样。美月嗔怪道去你的。鹅儿说好哇,你还敢骂我?我不找机会报复才怪呢。美月说你报复吧,是骂是打或是开除?鹅儿说打,按在你身上骑马马。
美月的脸一下板起来了说,朱老板,请你不要这样,我和秦艳是很好的同学。鹅儿看见前面有几个过路的人过来了,就故意放慢了脚步,小声说,月呀,我是特意来接你的,想到你们这里赶车太困难了。美月望他一眼,低头走了十来步才说,请你打消这个念头吧,那是不可能的事。鹅儿说为什么不可能?你看到秦艳是你的同学么?你知道秦艳是个什么人吗?她对我如何,我想你已来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了,你多少还是看到一些和听到一些,你知道我有多少痛苦吗,可说我和秦艳是同床异梦啊!……说实的,我非常怀念我的前妻,尽管她没有文化,也没有生子……还有,你想到你已是为人之妻了是不是?可是你又想过没有,你的丈夫易金对你如何?连做人的起码责任心都没有,……算什么男人?
请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美月几乎吼了起来。
鹅儿一看,美月的眼眶已经红了,赶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冒昧地说这些。鹅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手巾递给美月。美月接过,就在脸上擦了起来。

    一日,美月被派去给一个镇上的医院送药,回城的时候一上车,不小心把脚上的皮鞋踢破了足有两寸长一条口子,一起脚那口子便张了大口要吃东西似的,简直把美月羞得要哭了。下车去买一双么?又要走很长一段路。脱了鞋打光脚板吧,觉得更羞人,……车上没有坐位,只好站着,一站着,那皮鞋的大口就很容易被人发现。美月气得不得了,心想屋漏偏逢倾盆雨呢。她一手拉着车杆,一手提着包,让它长长地落在脚背上搁着把那皮鞋的大口遮住。这时恰遇她对面有个青年小伙子,比她高,眼睛就落在了她脸上,色头色脑的,炽热得她的脸就好像要燃烧似的那般烫人。车转弯了,身体斜过去了许多。美月这才发现,那青年小伙的眼睛已落去了她的脚上。她太可怕了,怕那小伙子看见皮鞋。她马上把双脚并拢,包又搁到脚背上。美月发现那小伙儿的脸没有变色,仍是满面的桃红。美月庆幸他可能没有发现。只见小伙桃花灿烂的样子在死盯着她的脸不肯移动。美月心想,我怕你吗,就是眯了眼,也知道你哪点肉在什么地方长着。于是美月望上去,也死盯着他的脸看,结果终于把他——看败了。
    美月高兴极了,回到公司交账的时候,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了鹅儿听。鹅儿一看美月的皮鞋果真如此,简直把鹅儿的眼泪水都笑出来了,顺便从美月交的账中,拿出四百元,塞进美月的手里,叫她赶快去买一双,说莫把公司的形象玷污了。

    这天鹅儿开着“大众”来到门市,下车来看到朱容不在就直奔美月柜台,手肘搁在玻璃板上,指拇扇动着示意有重要事情给美月讲。美月走过去,招呼了他。他很神秘的样子悄悄对美月说,走美月,我们到重庆去玩,一会儿就转来。美月一下高兴起来,说太好了,但立刻又显现一脸疑惑,说为什么?鹅儿说没为什么,你知道吗,昨晚电视新闻报道了,今天是成渝高速路全线通车剪彩的大喜日子,他们当官的剪彩,我们百姓就去兜风总可以吧?美月说这里的工作呢。鹅儿说这里的工作全由朱容代班好了。美月又问有几个人?鹅儿说就我们两个。美月舒开双臂啊的一声跳了起来,说你快把车开到体育馆的旗杆那儿去等我,我一会儿就到。美月拉下卷门,走到库房去对朱容说,喂妹妹,我家里打来电话,叫我马上回去一下,说有点急事要我回去处理。如果处得顺利,下午就会转来;如果不顺,有可能就要明天才回来了。这里的工作就麻烦你了——好妹妹。朱容正在清理药品类别,扭过头来看着美月说你走吧,把事情处好。
    高速路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车儿一上去,根本不由你想,一踏离合,一掀档位,计程指针就上了。也就是说一切都很自然。计程指针一上就看那两边的山峦、树木、房屋、广告牌和过路行人就往后面奔,感觉自己的车就像箭一样直往前飙。这时鹅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来递给美月,说月呀,你的生日是这个时间对不对?美月接过纸条一看那上边写的时间果然是她的出生年月日。美月觉得怪了,怎么鹅儿也知道我的生日时间呢。他说你知道今天是……美月说我不知道,的确美月也不知道,总觉得一天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惟一有点感觉的就是县城逢场的这天,乡下人背背篓提锄头挑柴禾的人上城来特别的多,就说明这天又是逢场天了。
    鹅儿一手操作方向盘,一手把手机从皮带上取下来,打开调出菜单,选了时间这个科目,调出了今日阴历的时间。美月起先还不动声色地只当在看他玩游艺机似的,结果一下服气了,美月一下惊叫了起来,啊!原来今天是本姑娘的生日。这时车上的录音机放起了《祝你生日快乐》这首曲子。刚唱了一遍的时候,鹅儿说月呀,请你把眼闭上。只感觉鹅儿把一个盒子一样的东西放在了美月的手里,说月呀,睁眼吧。美月睁眼看见了一副金光灿灿的项链在盒里,拈起来一看,下面的坠儿不是小桃,也不是蓝宝石,而是一柄金碧辉煌的新月。美月已知道几分,但这时却偏说出了这是谁的?鹅儿说你说这还有是谁的?祝你生日快乐。美月啊的一声,双手捧起来,说这是真的吗?这不是在做梦吧?鹅儿说,这不是梦,是真的。美月掐一下自己的大腿,觉得好痛,才相信了这是事实。但双泪一下随了脸蛋滚了下来,美月马上摘了眼镜。鹅儿掏出香帕递过去,说厉害吗?美月不解地问什么厉害?鹅儿说会把你眼泪搞出来那东西。美月啊的一声,两只拳头擂鼓似的击在了鹅儿的肩膀上。鹅儿说不要不要,我在开车。
鹅儿把车开去了高速路旁的服务站停下来,把项链给美月带上,说月呀,你简直太漂亮了,……于是两人的口就不容分说地粘合在了一起,长长久久地只有了鼻子在喘动粗气,……鹅儿腾出手来从美月的项链处游了下去,空出口来喃喃地说,美人儿呀,我终于抱了你了,我太喜欢你了,真的,我敢发誓,……美月伸手把他的口捂了,说我也是,我也是,……又扑扑簌簌地掉下了泪来。鹅儿瞧着她哭,心里越发爱怜不已,用香帕替她擦了,说怎么哭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又是我俩的大好日子呀!美月说朱哥,你以前到哪去了,怎么我们现在才相逢呀?鹅儿说唉——……人生呀!真像个万花筒呢,……

一天王华来到门市,一看美月从头到脚的穿戴,真可谓焕然一新,时尚得很,说老同学,一日不见,是当刮目相看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美月说去你的,你戏谑个啥?真没道理。王华说好了好了,我们不开玩笑了,那夜真对不起你,今天我是特来道歉的。美月说去你的哟,你哪天把你那取暖器拿回去,我害怕给你损坏了,赔不起哟。王华听到这话简直惊了一大跳,怎么美月一下“长粗”了,说话如此大套了。就说美月,我本来是送给你的,心想这里当北风,如果你觉得没必要了,反正我是送了出来的东西,不可能吐了口水又舔回去的,你给我往垃圾桶扔了就是。美月一听这话,觉得王华也确是生气了,心想也没那必要跟他生气,于是又返一口气说,哎呀开个玩笑还得罪人了。王华说,老同学说哪里去罗。
美月洗了杯子,去给王华倒了一杯开水端来,说老同学请喝茶。王华顺手把柜台上用来包药的废书撕了一页来盖在茶杯上说,美月现在真是变了,居然把哥们这些人都当外人看了,还礼礼节节倒茶,你还打不打洗脸水吗?美月说好了好了,给你倒茶你也有说的,不倒茶也有说的,你不喝就算了。美月故意嗔怪道,然后伸手去端那茶杯,没注意,杯子掉在了地上。杯子烂了,茶叶水泼了一地。王华说好好好,不怪我。马上去那水泥柱子的地方,拿了扫帚和铁撮箕就要去柜台里扫。美月始终不让,王华没法,只好交给了美月。
王华抽支烟点上,一根由烟组成的茂盛的树立刻从他头部生了起来。王华认布料绝不是外行的,因为他曾在一度时间经营过服装,质量好坏,经他看一眼,摸一下就知道了。在美月低头扫地的当儿,王华用手捏了捏美月的大衣,当然美月是不知道的。王华敢于肯定:她这件大衣,起码值二千多。王华又想,觉得自己好没道理,人家买衣也好、买项链也好,是人家的权利,我这岂不是在嫉妒人家么?到底嫉妒什么呢?……最后王华看美月扫完了,倒了垃圾回来,便对他说,喂美月,今晚去“东方大厦”跳舞,我请客,你去不?美月说我去不成呢!有事哟。
后来王华又请过二三次,可美月仍是照例说有事的。
又是一天,王华骑了“野狼”跑来,扑在柜台上,瞪圆着双眼看着美月说,今天你又有事么?我想请你该给个面子了。王华心想:我看你今天又借什么故。嘿,果然的,美月仍然说对不起,……要回家去,几天不见我的倩儿好像总是心欠欠的了。
王华仍是半信半疑着,但又找不出什么漏洞去驳斥人家。为了证实美月是不是仍在骗他,王华就在当晚七点钟的时候,特地骑了“野狼”去她门市探望。一看窗户有灯光,王华的心就凉透了。同时又生发一种强烈的探秘心在驱使着他,踩燃了车,去对面的小食店佯装着吃东西进行监视;但又一想,不管她现在正和哪位在相好,若不去瞧瞧确实难解心恨了。
于是去叩门。
美月吃了晚饭,洗了澡,抹完香水,坐在床边正在修脚趾,门就响了。美月以为是鹅儿来了,心想敲什么呀,提醒几次了,钥匙要放谨慎,难道今天又换裤子了?她轻轻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想趁机惊吓他一跳。手一拧锁,一跺脚,哇地一声,把王华吓得跳了起来,说哎呀,美月,你没有回家呀?美月的脑袋也反应得快,说我下了班去车站,车已经走了,把我气得不行。王华以为美月那个开门的“哇”是对他亲热来的,便一下悔恨了自己心眼太小,冤了人家。王华神采飞扬了,真想一把搂了她。手一出,美月便扭身过去朝里走了,说请进、请进,这里坐。美月去开了电视,拿苹果和梨子,说老同学请削苹果。王华也觉得纳闷,纳闷的是跟那天一样变得如此讲礼。以前进她寝室,要吃要喝都是自己动手,她从不效力的,这下变得彬彬有礼了。王华笑着真的坐了下来,点燃了烟。美月也坐下来,看他一眼,拿了一个梨来削,旋着圈儿。削好以后,破成了对半,手伸着递过去请他吃。王华痴痴地看着美月,特别是这洗澡之后的美月的确貌若天仙呀!穿着血清色荷花的旗袍,大腿儿从旗袍的衩口露出洁白如玉的肌肤,一双脚嫩如葱苔,亮色照人。王华真想伏下身去啃她一口呢!他伸手去拿梨,壮了贼胆一把捏住美月的手就不停地抖。美月说哎呀呀——讨厌。这时候,门突然开了,王华傻了眼。鹅儿进来了,看见了王华那惊魂未定,面色一团白,一团红的尴尬样儿,说你好,请坐,请坐。
王华已经很不自然了,手里还拿着半边梨,就那样呆呆地木了。美月没有作声,对于鹅儿的开门进屋,并没有作任何礼节性的反应。王华恍然大悟了说,我走这里路过,看见美月的灯亮着,就来耍耍。王华尴尬了好一阵之后,才生硬硬地编出这么个理由来。鹅儿瞪着铁蛋子大眼,生硬硬地,全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对王华说,老伙计,我倒是专门来玩一玩的哟。王华没有再坐下去,红着脸便起身告辞了。
狗日的宝儿,眼睛又不看事。鹅儿骂道,看着美月,以为美月会附和着骂几句。美月走到窗前,似看非看地看着街面路灯下游走着的人们。鹅儿走过去,手搭在了美月的肩上,说对不起,我今天把你的老同学得罪了。美月把他的手拿开说,得罪他倒是件小事哟,看来我老早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鹅儿哈哈一笑说,哦,你说的是那件事……美月说,你说你老婆见的“泥鳅”至少有一缸钵,你呢,你见了多少?鹅儿说,我不行,真的,我天生就有个肾虚的毛病,你不是经常看见我在服“六味地黄丸”吗?真是长期出现腰酸腿痛的,岁月不饶人啦,龟儿子秦艳就行,天生的妓女材料。美月微笑了,转身扑进了鹅儿的怀里,眼睛湿润了。
鹅儿说你哭什么宝贝儿,是不是刚才那小子把你干了?美月说你说什么?难道你……鹅儿嘿嘿一笑,说我开个玩笑嘛。美月说玩笑也不是你这种开法,你以为美月是秦艳那种人吗?谁都可以干的?鹅儿说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的宝贝儿。
两人又搂抱了狂吻,美月的手就摸去了鹅儿的腿根,说咦,你说假话,怎么又起来了?鹅儿说乖乖,它也是认人的嘛。美月就咕咕地笑起来。鹅儿用嘴努了旁边的床。美月会意,将衣脱了。鹅儿说咦,你没戴乳罩也没穿内裤的么?美月说知道你会来,所以就没穿了,少些手续嘛。

    美月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秦艳指手画脚地骂着美月说老子当时也是看到你带个小妹崽造孽,……没想到你得寸进尺,绞了我的老公,还怂恿我老公和我离婚,你想得美呢!给老子滚,你这个贱货!
    这是王华告诉秦艳以后,秦艳去警告了美月两次的第二天下午在北环路的门市发作的。当时那条大街上像发生了爆炸事件一样风传开了。一会儿,门市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美月扭过头去,看着秦艳,心头生发了一种十分内疚的心情。秦艳怒气冲天地又指着美月骂道,我老公玩你,我没意见,我是同意的。但他给你制了穿,买了首饰,算是扯平了。你居然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刁拨我老公离婚,想得美呢!鹅儿说走,到屋里去有话好说嘛,这里吵成什么话,好看吗?秦艳更得了势,冲到美月跟前指着,唾沫星子也溅去美月脸上了,说你这个婊子!为啥要怂恿我老公离婚?美月怯生生地说我没有怂恿他。说罢便俯下头去哭了,走出柜台想一溜了之。可秦艳堵在了那巷道口,在破口大骂着。美月只好坐在了“收银箱”那里抱头痛哭着。美月不想顶嘴,美月从小就不善于同任何人吵架,就即使是人家故意来惹,美月也只是理直气壮地去讲理的。那天美月更不好与秦艳吵,知道是自己理亏。读中师的时候,秦艳就是个强悍的女生,动不动踢脚捞手的就吼,一般男生都怕她,给她一个绰号叫:“母夜叉”。这次美月恨的是王华这鬼,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美月不知他在秦艳面前去坏了些什么,当然,美月和秦艳之间要开战这是迟早的事,也不全怪王华。
鹅儿说秦艳,你是不是收不到疯了?秦艳反攻着说好呀!你有野婆娘,就帮野婆娘说话了,你他妈好好翻起你狗肚子想想,这个家是怎么来的?现在有了几个臭钱,你就开始屁股痒了要和我打离,……
啪!鹅儿一个耳光掴在了秦艳脸上,立刻起了五个指印在那嫩肉上爬着,打得秦艳往右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鹅儿说你以为老子怕你!要是那几年的话,不几刀劈了你才怪,……秦艳说你劈啥你劈啥?不劈算狗×出来的。秦艳疯狗一般地去卷帘门的柱子侧边抓东西,那里放有一个拖帕,去抓来还击,刚一举,鹅儿一旋转就车到了秦艳的背后,朝她屁股上一脚,就把她蹬出去了一米多远,趴在了地上。哎哟啊!——打死人罗,打死人罗!秦艳猪一般地嚎叫起来。鹅儿上前一步,又朝她屁股上猛踢一脚,说老子哪个时候就想要教训你的!秦艳嚎叫着哎哟啊!——狗日的死强盗打死人罗!……
    鹅儿朝柜台里吼一声,走美月,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这时天也不作美了,乌云奔走着,冷风又扫起,纸屑满天飞扬着。美月以为是鸽子,揉了揉浮肿的双眼,结果自认了眼睛的昏花,脑袋乱了。美月想不知这件事该如何了了。鹅儿把美月带去了北山公园游乐场,坐碰碰车,高架车,汽船。可美月无论怎样也高兴不起来了,晚上鹅儿又带美月去“海马歌舞厅”听歌,回来一进屋脸脚没洗美月就躺上床去了,鹅儿很有耐心地倒来温水给美月洗了脸脚。他一上床就把美月的衣裤剥了,俯头下去,伸舌头舔她的乳头,手又去抚摩大腿缝儿,以一种强烈的性刺激去讨好她欢心。可是她身子一侧,把他的手拿开了,觉得心里好烦呢。

    例假的时间早该到了,早该到的现在没到真有点着急,着急也没法呀。一月二月过去以后,美月渐渐出现了厌食、恶心、呕吐,馋吃酸果子的现象。不看医生都知道自己怀孕了。美月感到紧张、恐怖了。一天美月把这事告诉了鹅儿,说我好害怕哟,我要去流产,……鹅儿说月呀,我敢肯定这小家伙非常的聪明。美月说为什么呢?鹅儿说一是我们的年龄都比较大,考虑问题都比较成熟;二是我俩都开心,心情舒畅。美月说心情舒畅出来的孩子就聪明吗?鹅儿说我没读过书,也写不起字,但我朋友多,这是一个医学教授给我说的,绝对是这样,……不管怎样这也是我俩爱情的结晶啊!美月说朱哥,我怕。鹅儿说你怕什么?有我支撑,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至于秦艳那里吗,我是非离不可的,这个你放心好了,只是你要给我点时间。美月说哥,害怕万一你离不了,到时落得我……
    唉……所以你呀,就是心眼儿多,思想复杂,前怕狼,后怕虎的,你说我怎么会甩你呢,爱还爱不完呢,甩你,怎么甩?

    美月的肚子就这样在一次次的“爱不完”中大起来了,美月也越来越感到心里不安,因为过了立夏,气温也在一天天地升高了,人们的衣服也穿得少了,这种天气是很不利于美月这种人怀孕的。一日,美月坐下来,明显地现出一个圆鼓鼓的大肚子来了。朱容瞪大着眼睛吃惊地说,喂你有了?美月说嗯有了。朱容说是我鹅儿哥的吧?美月说嗯。朱容说咦怕有五六个月了吧?美月说嗯。朱容说这小崽儿怕好漂亮呢。美月俯下头去,不好意思地微笑了。朱容说美月姐,因为你好漂亮呢,真的,这街头有许多人都这么说。美月说真的?朱容说真的。

美月好久都没有回过老家了,她知道母亲厉害,回去必挨打。这其间,她母亲找人捎过二次信进城:一次是她爸的生日二月二十五,说有两桌客人,叫她转家时,在城里带上两三斤卤烧腊回去,城里烧腊卤得好,很香。结果到了父亲生日的这天,她买了烧腊、糖酒、衣服,找了个熟人捎回去,说工作特别的忙,走不开;第二次是倩倩生了病,发高烧又特别的咳,小脸儿烧得绯红,打胡乱说,嚷着要妈妈。美月的爸跑二十里路,上马蹄镇邮局来挂电话给美月。接电话的是朱容。当美月和鹅儿回来时,朱容说了,美月就要连夜叫鹅儿开车送她回家。鹅儿说月,我不是不想送你,只是你一向在说你母亲很厉害,我担心着你回去会怄气。美月说我不回去,就不怄气了吗?倩儿是我身上的肉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当妈的尽到责任了吗?说着,美月下巴上的肉便颤动起来,眼眶也红了,晶莹莹的双泪溜了下来。鹅儿说月,你甭怄气,怕伤了肚里的孩子呀!美月一下控制不住,哭出了声来,指着说,鹅儿,你好自私!你就知道怕伤了你的孩子,难道我的孩子生病,你有车也见死不救吗?鹅儿这时感到特别的吃惊,怎么一下发这么大的火?……哦——懂了。好好好,我俩都受打去。
鹅儿把车从车库开出来,到了医药门市,开门叫她上车。这时候,美月又一摇一摆地走来说干脆不回去了。问她是什么原因呢。她说自然有原因嘛,等会儿我给你讲。
    其次是倩儿的四岁生日,四月十四,仍然是不敢回去。人不回,但也应该买些生日礼物呀!十三这天,上午十点钟的时候,美月正把一套衣服,一双皮鞋,十瓶“乐百氏”,一盒生日蛋糕,三斤香蕉,五斤苹果,一瓶“咳特灵”,一瓶“感冒灵”和五板“速效伤风胶囊”交给一个熟人请他捎回去的时候,从十字口转来,挺着个大肚子一进屋,就看见她老母亲黑透了脸,已经和倩儿在门市坐着了。美月吓惨了,吓得心头咚咚乱跳,怯生生地叫一声妈,然后便伸手去拉倩倩,亲她小脸。母亲说你还有妈?我还以为你是垮岩垮出来的呢,你还有妈呀?……我以为你这一出去就钻地缝了,找不到你了!美月的头俯下去了,泪水立刻在眼眶边转起来。
    倩倩躲进外婆的怀里,不让她碰,白眼看着她不认识似的。美月说,倩儿,你怎么不叫妈,不叫妈妈呢?
    母亲说你就知道她不认你了吗?哼,你还把人家丢生疏嘛!人家才好大的人嘛?就这样去冷落人家。我看你狗日的呀,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你以为你不回家,你在城里的所作所为我就不知道了吗?这次来,我不是为别的,只是替你爸爸捎个信:你爸爸昨天在当门田坎上,突然感觉像哪个人掀了他一把就摔下去了,拉起来就说不出话了。我去请乡里的医生来看,医生说,得的是哑症罗!赶快把后事的东西给他准备到那里。现在我是带不住倩儿的了。顺便说一句,看你还回不回去一下的?倩倩,跟你妈去吧,外婆走了。母亲说了之后,就真的头也没回地走了。倩倩看见外婆走了,不管她了,她啊地一声就哭起来。
美月心焦如焚,迅速收了东西,给朱容交代了几句就拉着倩儿去追老母亲了。
进屋一看,父亲躺在寝室的凉椅上,双眼闭着睡着了。美月放下行李,走到凉椅前,去摸父亲的额头,说爸爸,你老人家是怎么的吗?想到爸爸刚把子女拉扯大,还没享到什么福就这样去了,真是命苦啊!心儿一酸,就双泪长流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去揉着眼窝。
父亲的双眼一下睁开了,脸黑透了,双手一拍木椅的扶手,呼啦一下站起来,说我是怎么的?老子要问你才是怎么的呢!
美月吓了一大跳,赶紧就往外边走,刚走到院坝中央就被父亲抓住了。美月一转身,父亲啪的一耳光掴去,打得美月捧了脸就往外跑。没跑上几步,又被父亲抓住扭转来,接连在她背上就是几拳,说老子今天要打死你,打死你了我来填你的命……拉进屋,就把她推进了柴屋,一把锁了。美月扑在了一捆稻草上,坐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
父亲打了之后,就又回坐去了那木椅上躺着,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说,天啦!好糊涂的人罗,到底是什么迷了她的心窍呀,上好的一个人,走到了这一步,……母亲又走去美月的门口,一边听着屋里的哭声,一边指着门板,说解放那时,我们家那么穷,老子都从没在人前流过口水,……现在你有工作,多少还吃得起饭嘛,怎么就落到了这一步?……你把我们的老脸丢尽了啊,我们以后出门只有拿裤子把脸笼起了,……死人呢,死人啦,你想过没有,你还有两个弟弟,以后要说亲,要为人呀,……
美月没有应嘴,只是在那柴屋里抽抽拉拉地哭着。
父亲叫母亲擦黑去请医生来做引产手术,白天,怕生产队的人知道了,丑死人。美月一听便说,爸妈,我错了,……现在我想通了。只是这引产的事,就是你们打死我,我也不会在这柴屋里做手术的,请你们打开门,我要去医院。
父亲就真的把门打开了。
第二天一早,母亲收拾了水瓶、瓷盆、碗、煤油炉、鸡蛋、米、油、盐什么的,一共背了一竹篓上路了。走近场口的时候,老太婆放下竹篓叫美月看着,她说她上上厕所。母亲一走,美月就一摇一摆地走去对面的门市给鹅儿通了电话。
    走进镇卫生院的时候,美月说她也要去去厕所。于是母亲就在门诊部的条椅上坐着,守着竹篓等她。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出来,母亲就有点担心了,以为美月昨天遭父亲打了,动了胎气,想来她也是自作孽啊,不听话,要不是她这样的话,我们爱还爱不完呢,谁又舍得打她,真是的……
    母亲怕她在厕所里出问题,于是背着竹篓问了人,才知厕所是从这门诊部的过道端端过去,拐弯又从住院部出去,到停尸房侧边才是厕所。母亲走去望女厕门口直叫,叫了数声,没人应,母亲就有点心里不安了,心想可能出来了。走进一看,急了,里面根本就没有她的女儿美月。她冲冲出来,找了几条有可能走错的道,寻遍了还是没人。母亲的脸就黑下来了,心想这死砍老壳的,又走哪去了呢?正在老娘慌慌找人的时候,旁边有几个妇女说,你那姑娘早就被一辆小车接走的了,你还在这里找她哟。
    母亲气得捶胸跺脚地骂开了,这个狗日的小娼妇儿呀!……

美月不久就生了,生的是个女孩儿。当时鹅儿就在保健院的监护室里大声吼起来,说怎么是个女孩子呢?喂护士同志这是不是你们搞错罗!那护士一听就火冒三丈,说你凭什么依据说我们把你的孩子搞错了?鹅儿说凭你们医院的B超,他说原来打B超的时候医生就说是男孩子的。那护士就没理他了,去办公室给院长打了个电话,院长一会儿就上楼来了,把他狠狠地批评了。说你如果还不听劝告,要继续纠缠医生胡闹的话,我们就只好报警了。……
鹅儿想扔下她母女俩就走的,结果被请来护理美月的女佣老太把鹅儿说了一顿。说朱老板,你这样不负责任的要走,那我还是走罗,你想,现在你的爱人还在手术台上,正需要你去抱出来,你不去,难道我这六七十岁的人还抱得起么?……谁知这一切都被手术台上的美月听得清清楚楚了。
美月忍气吞声对鹅儿说,喂,等会儿要扶我起来解小手,医生说,排不出也得排,只要有感觉就要排。鹅儿说行,你为我生了女儿,你叫我干什么都行。美月看着他站在窗前抽烟那样儿,老是一支接着一支地抽,觉得心里好难受。
    一会儿,一个电话打来,鹅儿掏出手机,听他一阵嗯嗯啊啊之后,走到床边,俯下头便说,月呀,那头一个开药的客户来了,要我马上去签个合同,去去就来。鹅儿转过去给女佣老太嘀咕了几句就走了。女佣老太看着床上的美月,心里就想:姑娘啊!你怎么和这种人相好嘛。这种人都是社会上的“泼皮”呀,做了什么事,都不负责任的,这样你就吃亏罗!
刚才的电话,其实是公司的会计小许打来的。小许又是刚才鹅儿在厕所里打给他的,叫他在二十分钟后打他手机。小许也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意思,心想打就打吧,就这样打来了。

昌州地区有个风俗习惯:生了孩子,亲戚朋友都要去祝福,一般是送鸡送蛋送衣送鞋送钱什么的,叫“打三朝”。美月的父母是照面也没去打过的。当然,他们认为这个私生女新星,是丢尽了他们的老脸,是祸根。但美月也知道她的父母会这样认为的,所以也就没有回去报喜了。客人送了礼,是必须要办一顿招待。美月的意思,都是些朋友同学的,礼又送得重,席,一定要办得像样一点才对得起人家。是在昌州宾馆去办,还是在宝顶饭店办,用餐之后,跳跳舞唱唱歌玩玩牌什么的。他们头天商量鹅儿都答应了,鹅儿也觉得是应该要办得漂亮一些才对。于是便去北山宾馆联系了,想到这里经常是迎接外国朋友或我们国家领导人下榻的地方,人不熟,一般还联系不上的,因为很有档次。
    可是到了第二天,鹅儿彻底变卦了。当晚十点多钟他才回来,一张脸很疲倦的样子,美月还以为他是去张罗做酒的事情搞累了,不知他是故意做给美月看的。他黑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句话不说。美月笑嘻嘻地看着他,说喂,你不看看你女儿嘛?她眼睛都在看着你呢。鹅儿瞟一眼,气冲冲地说,看了。美月看他一眼,说娃儿这“三朝酒”落实好了么?他说好个球!
美月和鹅儿从接触到同居一年多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粗俗的语言对她说话。美月当时就有点受不了,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鹅儿说,他说他今天上午,正准备去落实“打三朝”的事,走北环路过去,想顺便去看看门市,想到朱容一人上班,确实辛苦,去安慰几句也好。在相隔四五十米远的时候,鹅儿一看门市口闹哄哄的,围了一团人,好像是朱容在和人闹架。鹅儿快步走过去。朱容就说,这就是我们朱老板,你们找他谈罢。那几个人,果真就朝鹅儿走来了,其中一个对鹅儿说,我们是马蹄镇计生办的,美月在你们这里工作已经六个季度没有回镇上进行妇科检查了,现在我们特来叫她回去检查身体。我当时说,什么美月丑月的,我这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当时有几个家伙就说,你就是那个姓朱的老板罗,好,太好了!你必须把美月交出来,不交出来也可以,只要你识相点把钱交了就脱手。美月六个季度没有检查,要交六次“违约金”,六次“保证金”,加“延误费”和“劳务费”共计四万五。我说你们是来敲诈我?他们说敲诈是黑道干的,我们是正道,公事公办,你可以看看这文件,……不然我们就起诉你犯有重婚罪,还有非法生育……
    美月说你不是给他们罗?鹅儿说,唉……给了一些。美月说,呃……你也是。鹅儿一下高声起来说,我也是怎么啦,不给?人家是强制执行,不然马上就叫门市停止营业,冻结我银行的资金,我来怎么办?美月吃惊地看着他说,他们是怎样找来的?鹅儿说唉……别提了……就是你家那吊妈干的好事!鹅儿咆哮起来,叼支烟,一口就吸了半支。两口吸了,把烟头一扔,缩回手又去抖一支叼在嘴上,火机打燃点了。说你看,这就是收款收据,把老子整伤心了,弄得老子卖药一粒粒的赚,要多长的时间才有这个数呀?你给我想想看。还有我最想不通的是,告状的不是别人,是你的母亲,是你的母亲呀!美月有点半信半疑地又问,你怎么就肯定是我妈干的?鹅儿说是你们镇一个副镇长讲的,还有假?这人是我的好哥们儿。
说得如此肯定,美月也无话可说了。
现在什么事情都来到了这城墙巷57号的房子里。美月的脑子,好像一下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掉进了无边无际的冰窟窿似的,白皓皓一片,感到好冷,坐在为女儿烘烤尿片的炉旁也牙齿打战。美月走进卧室,保姆老太轻轻地拍着孩子,摇着,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美月脱了罩衣罩裤钻进被洞,缩成一团,抽泣起来。
    鹅儿对床上拱着的被子说,起来关门罗,我那边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把门一摔,叽嚓、叽嚓就走了,走了。
    这一走,鹅儿就有半个月没有回来。美月蹲在这间一人零一伸手高的房子里,死守着喂养他的孩子。他是真有事么,还是根本就不心疼女儿和她了,错就错在是个女孩啊!……美月多么想回老家去了解一下情况,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尽管知道父母是会臭骂她的,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爹娘啊!

    第二个月,鹅儿找人带了三百元钱来。美月当及就问,这是什么道理呢?比上月还少了。那送钱的人说,我也不清楚,只看见这段时间,朱老板的心情很不好。美月估计,一定是秦艳在里面做鬼了。
美月感到自己快要闷死了,原来为了躲藏肚里的孩子,住到这城墙巷57号的农家院来,心里本来就有一肚子话找不到人说去,学校那边到底怎样了,合同时间脱节都快一年了,说开除,到底开除没有。娃娃也快满三个月了,到底是自己带,还是请人带。还有这房子的条件也太差,上面没有天花板,常常从瓦片上掉毛毛虫下来,有几次就落到了小女儿的衣服上,没注意,就穿了上去,孩子哭得死去活来,还以为是患了什么疾病,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
美月愈想愈想不通,抱着孩子就去了外边的公共电话亭。喂,朱哥吗?我是美月呀,啊,你什么时候抽点时间来城墙巷一下吗?哦,顺便给小娃儿带点“金银花露”和“活性钙”过来。
    鹅儿果真提着这两种药过来了,瞥了眼他的女儿。这一次,比上次要多看几分钟了。孩子也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父亲。
新星,叫爸爸。美月逗着新星,脸上有一种难以抹掉的痛苦。哦,哦~~叫爸爸看看。
鹅儿盯一眼美月。
美月看他那不高兴的样子,便问,你干什么?
    鹅儿抽出一支烟点燃了说,怎么现在我觉得你那声音这么难听呢?
    你怎么现在才知道我的声音难听?对不起哟,自从有了我新星,就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听罗,你不拿钱的话还搁不平呢,嘎,新星?
    星儿还果真咯咯地笑起来了。
    鹅儿坐在凳子上抽烟,屋的烟雾缭绕着不散,新星咳起来。你出去抽好不好?被动吸烟危害很大的,婴儿就更惨了。美月怨道。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鹅儿走到外面屋去了,和女佣老太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那天晚上,鹅儿没有走,睡在床那头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伸手去拉美月的内裤,美月把内裤捏住往上提,他又拖,她又提,拉锯似的还是美月拉赢了。可是鹅儿并没有放弃,又从被子上爬过去,手就蛇一样地摸向了她的乳房,慢慢揉着。她身子一侧,把手给他提了出来。他又摸进去,她又提了出来。鹅儿是情场老手,知道这种情况是没法进的。于是他把手从她的颈下伸了过去,枕着她。一次她把他手撇开了,二次就没再撇了。等了一会儿,鹅儿就说,哎,我晓得,你还在恨我,那天我不该这么粗暴对待你,请你谅解嘛,这段时间我确实被搞得烦躁极了。
    你烦躁,是不是因为我生了个女儿,没有达到你的目的?
    鹅儿暗暗抿笑着,哎呀,算了吧,请原谅我?堂堂大老板都患(妻管严)气管炎了。
呃,你不要绕开话题,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老实说,有那么一点点,唉——算了吧,认这个命了。
难道这全怪我么?生男生女到底是谁的责任罗?你去问问医生呢。
唉——算了吧,认这个命了。
这时鹅儿再也控制不住了,提起左腿,脚拇指夹住她内裤的橡皮筋,腿一伸,手就从她的肚上游了下去。美月一下把手拨开,翻身坐在了鹅儿的大腿上,头发就在浪摇了,……鹅儿说今天是“三八”吗?美月说好好好像像是样~~~
翌日一早,鹅儿扔了五百块钱给美月说,这个月的生活费,你捡好。他转身就走了。这一去,就再没有来过这城墙巷了。
五百元,去掉房租、水、电、气、女佣老太工资、油盐米酱醋茶,约二十天就花光了。
一天美月去十字口的百货公司买化装品,一眼看见了儿童专柜那里有小孩子的学步车,高兴极了。一掏钱,钱不够了,她才知道,这五百元已经花光。还好,这里隔鹅儿的家不远,就在西门路一百八十号,十字口过去,顶多走五分钟。她给营业员讲了,等会儿来买。此去,她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就怕秦艳在门市。因为她已和秦艳公开闹过了。走过去远远一看,秦艳果真在门市。她又回转身,想了个办法,便去给鹅儿打电话,叫他送点钱出来。喂,朱哥吗?我是月呀。喂,你听我说,请你送点钱出来,我给星儿买了……喂?喂?你怎么了,怎么把电话挂了?于是她又拨,喂,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嘛,喂?喂?喂?喂?!
美月放下电话,气得差点哭了,一句也不听解释。为什么变得这样武断了?当初的温文尔雅哪去了?用一个月,说了用一个月。美月气腾了,冲出电话亭,就想找他说理去。走了几步,我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呢,为什么要向他伸手要钱呢?他变了,已经变完了,大概就是因为生了个女儿吧。美月想着,愤愤地回到城墙巷,倒上床,又痛哭了一场。


--  作者:葱妹
--  发布时间:2003-1-13 23: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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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写出了现实中的丑恶。
--  作者:葱妹
--  发布时间:2003-1-13 23: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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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写出了现实中的丑恶。
--  作者:胥和彬
--  发布时间:2003-1-14 20: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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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葱妹的说好!
不过我还喜欢人说我的错处,请您~~~~~~~


                      ——胥和彬  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