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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断何处[连载完][原创]  (http://202.103.69.41/bbs/showthread.asp?boardid=15&rootid=&id=37823)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4-7 15:17:00

--  梦断何处[连载完][原创]

                                    
               

 那头美丽的母鹿正在马头的右前方徘徊着。我轻轻摘下步枪卸下弹夹,把那颗还带着体温的子弹从内衣口袋掏出来推上膛。母鹿听到了轻微的撞击声,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我。小黑马乖巧的低下头,我屏住呼吸,这只漂亮的马鹿渐渐填满了准星的缺口,那对黑幽幽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我。忽然,一只鹌鹑钻出草丛,母鹿吓了一跳,飞快的转过身。我没继续犹豫,轻脆的枪声划破了无边无际的寂静。

夏天的时候我终于接到了复员命令。

指导员无动于衷的抽着烟听我在那里哀求。最后,这个足有一米九的汉子完全没了耐心把烟屁股狠狠的摔在地上吼到:别扯淡了,这里是你想留就能留的地方吗?这是部队,不是你家的炕头。他没理会我诚恳的态度:赶紧滚蛋收拾东西,再废话我关你禁闭!

 其实我早知道自己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虽然所有人都这样厌恶这个地方,我还是一样渴望能继续在这里当兵。哪怕是在这里做个普通的牧民也好,我是这样的热爱这片大草原,可惜,人们都把我当成了疯子,眼前这个一直带着我的老首长也是一样。

 我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妈妈一直没有睡觉,如果她不是隔几分钟就开门看一次的话,绝对不会在我刚举起手敲门的刹那拉开门,然后令我吃惊的把我搂进怀里,刚叫了声儿子就哭出了声。

 妈妈的怀抱很温暖,可我别扭极了,刚想推开妈妈,爸爸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却没说什么,解开我的背包提进屋里。妈妈擦了擦眼泪说:快进家吧,我和你爸都等一晚上了。

其实我从上了火车一直到躺在自己的床上都没回过神来。从一望无际的草原猛然回到这个肮脏的城市让我的呼吸都分外难受。妈妈只是心疼我如此的黑瘦,根本没埋怨我三年都没回家探亲,一次次过来看我睡着没有。她没查觉自己儿子的反常,轻轻抚摩着我的头发,小声的嘟囔着什么。

 如果妈妈知道我此时想的是如何怎样回到草原,肯定会难过死了。三年前爸爸为我报名参军就让她大闹了一场。谁知道没良心的儿子根本没犹豫,爸爸口中那个一年中有二百天在刮风的大草原比什么都有吸引力。
 
我第一天抱到就飞快的爱上了这方圆百里只见草少见人的地方。在缺少起伏的草原上,第二监狱的红砖墙好象海市蜃楼般清晰的矗立在草原线上,旁边稀稀拉拉的村舍让这座铁城越发生动起来,不了解的人绝不会知道这是全国关押重犯最多的一个监狱。那些寄生在周边的村民比警卫还要熟悉这里,每当后勤股买羊的时候,冰冷的铁牢会象过年一样热闹起来。

我没有在乎这些繁华,在第一年新兵之后,每次抢接新犯人的任务就成了我必须争取的一个差事。包括指导员在内,所有人都觉得我有毛病。我想他们体会不到那种架着野狼似的破吉普驰骋在草原的乐趣。偶尔从车前闪现的野狼漂亮极了,它们甚至会在短暂的这一刹那扭头看我一眼,绿汪汪的眼睛映射在挡风玻璃上慢慢消逝,让我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我害怕,但是更渴望能和这些畜生真正的交手,我病态的等待那样的场面,不管是我的蒙古刀切断野狼的喉咙,还是它们的爪子撕开我的胸膛。  

              二

我还保持着当兵的作息时间,第二天从家种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我知道爸妈都醒了,好象很害羞见到他们一样,我打开门溜了出去。

酷热还没袭来,我漫无目标的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上走着。明亮的橱窗玻璃映出一个奇怪的人影:我的头发象套马的牧民一样用根肮脏的羊皮带子勒着,摘掉肩章的军服象皮子一样发着黑黝黝的油光。那双土法鞣制的牛皮靴发着浓烈的味道,正是这个味让我在陌生的城市舒服了很多。

我才发现这个拥挤的城市比我三年前离开时更加肮脏可恶。烂疮一样的广告和门脸塞满了我的眼睛。随着太阳的出现,外面的人渐渐多起来, 他们用浑浊的眼光审视着我好象象注视着一个异类。没人肯和我搭茬,包括那些一大早就在早点摊子上喝酒的家伙。

妈妈劝我换掉那身满是羊膻味的军装,我死活不肯。吃过饭躺在床上盯着我在监狱照的照片看,仿佛里面的指导员会忽然招手让我回去一样充满着希望看着。我们身后的红墙被绿色的草原延伸到没有穷尽的地方,蓝天纯净的象苍鹰的眼睛,俯视着我,和太阳一样温暖。

我一次次做着梦,一次次看着照片。妈妈从我刚回家的欣慰变成了恐惧,她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只是想尽办法做着我爱吃的饭,围着我转着。一边催促着爸爸为我的工作跑安置办。我浑然不觉,依旧在梦里回味着草原的生活,直到爸爸满头大汗的拿回一张报到表。他的衬衫已经湿透了,略微有些谢顶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妈妈几乎哀求着让我去那间工厂报名上班,她说和爸爸不在乎我挣不挣钱,只想三口人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

可那是间连厂门都没钱修的一个破厂子,工人们都蹲在车间漆黑的水泥地上打牌,偌大的车间没有一台工作的机器。我不知道爸爸每天一次次带着水果香烟营养液出去怎么会换回来这个。

 爸爸拉着我不让我找那个安置办主任,我不忍心再看老爷子求人的样子,一把撕烂了报到信。我明白自己短时间不可能再回到草原了,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安稳下来。妈妈每天早上通红的眼睛让我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全家都会发疯。

我开始在城市里游荡,可是没有地方要我干活。我一直穿在身上的旧军服也没起什么作用,甚至找夜班司机的出租车老板也不要我,他们心疼自己的车,部队出来的司机都喜欢把车开的好象越野比赛。

               三
 
我买了根冰棍坐在马路牙子上发愣,已经被晒软的沥青路面冒着不可思议的泡泡。忽然一个女人尖声的叫起来。她的车轱辘被粘住摔倒了,车筐里的菜散了一地,一个茄子滚到我跟前。她用和身材极不相称的速度跑过来从我手里抢走那个茄子,拍拍上面的灰看都没看我一眼就离开了。

我烫了手似的把冰棍扔出去,为什么非要找别人给活干呢?为什么自己不能干点什么?比如说卖菜。我没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下来,找了个破三轮,第二天一大早跑到郊区的菜农批发了两麻袋茄子,然后拉到早市开张了。

我从来不知道卖菜会这样难,不光是那些收管理费的老渣滓,就是那些我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乡下人我也斗不过。他们虽然结成伙却也打不过我,但是菜我一棵都卖不掉。市场派出所的警察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直到我离开这里。

我换了个地方,那些繁华的路口比菜市场的人还多。我刚把三轮车支在一边的树荫下,一辆摩托车飞快的在我跟前停下来,一个穿着深色制服的人二话不说抓起我的称杆子:你他妈有病啊,这是你摆摊的地方吗。

我刚抓住车把,还没来及说什么。摩托车上的三个人一起掀翻了我的车,装茄子的麻袋破了,过路的人吓了一跳然后跳下车开始往车筐里拣着茄子。

我退知道这些茄子追不回来了,从脖子上的旧军垮里掏出那把用枪刺换来的蒙古刀。上面斑斓的铜饰在阳光下分外美丽,被洋油浸的乌黑的刀身出美妙的味道把三个迷惑了。

他们象刚才开的速度一样飞奔着散开了,我看看自己的车子,虎视眈眈的路人象狼群一样盯着上面的菜。我没有追赶,一个个把茄子拣起来扔到车上,在听到警笛之前离开了这个路口。

我很快在下一个路口又找了个荫凉,远远的看见刚才那辆摩托车犹豫着开过来。我刚看清楚那三个人,车子便飞似的开了过去。我拍了拍垮包里的刀子,硬梆梆的,感觉踏实极了。

我在树下坐着,眼睁睁的看着一层雾气的马路。身上的汗水黏住了衣服,我敞开扣子把上衣褪到后背,头上树叶里知了有气无力的叫着,偶尔撒下几滴尿滴在我的背上,冰凉的感觉一闪而过。

我被这样虚无的凉爽弄的昏昏欲睡,草原的地平线在马头前跳跃着,飞快的速度让我看不清牧草的叶子。我摘下风镜,风象拳头一样有力的吹打着额头和胸膛。我闭上眼睛,小黑马在胯下奋力跃动。我很清楚它能轻巧的跳过那条断流的小河,然后在一刹那准确的睁开眼俯瞰脚下……

小黑马和我都飞了起来。


[此贴子已经被易扬于2003-4-7 15:17:19编辑过]

--  作者:周黑子
--  发布时间:2003-3-5 22: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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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看。。。。



--  作者:轻不狂
--  发布时间:2003-3-8 16: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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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我终于学会了卖菜。大马路上的早市更热闹,那些早起的人们虽然同样讨厌我,却并不讨厌我菜的价钱。我比更多人起的早,跑的远。那些还没菜晒干露水就被我卖光了。为了让妈妈彻底放心。我会在早市之后再去趟菜园子,那样一天都可以有事干了。

那些或者纯朴木讷或者整洁拘谨的男女在我的三轮车前拥挤着,好象刚上完料的马厩一样热闹。我只能木然的看着他们,因为很多人都喜欢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往菜篮子里拽几根葱或者蒜苔。我开始没在意,后来发现这样做的人越来越多,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菜篮子的菜到回车上。他们喊叫着却不敢要回去。我不再多说话,一种悲哀油然而生。

                五

我身上羊皮大衣的兜子一边装着瓶白酒,一边的塑料袋里装着炊事班要来的猪大肠。我背过风头喝口酒,咬下一截肥肠,一边嚼着一边看战士们在雪地上训练。那些老兵看到我背过身去就大喊一声好酒。我微笑着看着他们,还有新兵们一上一下的剧烈活动的喉结。
 
支队长非常好奇战士们喊的号子,半天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我。他背着手慢慢走过来,硕大的鼻子顶着风嗅着什么。我努力咽下肥肠,他贴着我的鼻子看了半天,最后点点头,一句话没说转了回去,然后溜进了炊事班。我知道,今天这场大雪会让我们结结实实的吃上一顿羊骨头炖白菜了。

              六

虽然妈妈很高兴我开始挣钱,可总想让我恢复从前的样子,哪怕什么都不做在家呆着。我知道自己改不了,秋天刚到就在一个菜园子附近租了间大房子住下。这样趸菜方便也能少听老人家的唠叨,关键我可以光着屁股睡觉,甚至一天在家都不用穿衣服。周围的居民对同样好奇的看着。我沾沾自喜与这些人之间的这些差异,酒后的时总有意露出蹩脚的草原口音。

一个下午天忽然又热了起来,和渐凉的天气纠缠不清。地上所有的尘土都被卷到了空中,马上被豆子大的雨点砸回地上。人们转眼被砸的不见了踪影,我脱下油光的上衣盖好菜车,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在路上蹬着。路边躲雨的人在变暗的天空下茫然的看着我。

我在水管子下痛快的冲刷着自己,一边喊着牧民教给我的牧歌。住在楼上的那个小娘们儿跺着脚给我伴奏。

我忽然听到一阵滴滴的声音,关掉水管才发现居然是从我车上传来。我拿开衣服,乱七八糟的菜筐子缝里面有只漂亮的皮包,我费了半天劲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电话。滴滴声还在响着,我胡乱按了一下听到一个男人在里面喊着:

你个贱货,怎么才接电话。你个臭婊子,别以为换了电话我就不知道,告诉你吧,你那点破事我早清楚的很了,我喝再多酒也能闻出你身上的臊味, 你个臭婊子,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他妈的敢和我离婚。

我回想着刚才的情景,不知道是谁把这个包丢在了我的车下。我没吭声,把电话扔进包里。

我又回到了草原,碧蓝的天空下着冰冷的烈酒,我只要张开嘴就能喝个够。高墙上的电网偶尔迸出的火花发出滴滴的声音。

我从愤怒中醒过来,发现那个电话又响起来。我接通了还没张嘴,一个柔和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请问,您是卖菜的师傅吗?我的包是丢您车上了吧?红色的。

我知道她就是皮包的主人,吃力的把脏话憋了回去:对。 

  那女人很客气,声音很好听就象布谷的叫声:哦,太谢谢您了,那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东西。明天您还出摊吗?我怎么和您联系?

我想起刚才骂人的男人和没有做完的梦:明天我还老地方出摊。

那女人连声感谢着:那好,太谢谢您了。对了您把电话关了吧,以免有人打进来打扰您。

我讨厌她嘴里的那个“您”说到:已经骚扰了。明天再说吧。

女人把感谢换成了道歉:好的。对了,告诉您我的名字是燕梓。

这个女人其实我早见过,她是围在我三轮车边最扎眼的一个,扎眼的好象羊群中的狼。她穿的衣服总是很干净,颜色总是很淡,在那些蓬头垢面的娘们儿中格外漂亮。却总是低头挑菜不多说什么,当然我从没见过她顺手偷我的菜。这是让我对她最有印象的一点,当然还有她美妙的胸脯和屁股。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舍不得把目光从她窄窄的裙子上挪开。

她从出租车上下来时天已经麻黑了,我正在路灯下数着钱。她找到我步伐马上变得从容起来。我向手指上吐了口吐沫,数好钱装进军挎。女人开口说到:师傅,真不好意思,我有事来晚了。

我没吭声,冷冷的看着她:她脸部线条很柔和,在橙色的灯光下象奶牛的乳房一样发着光,嘴唇的轮廓很明显,被路灯光照成一种奇怪的蓝灰色,好象马的眼睛一样。虽然她始终侧身对着我,我还是看到她右眼角有块淤青,已经消了肿,可还是看出来是这两天的新伤。我很满意自己对她的这翻观察,那是我的指导员在训练课上教给我们的。学会了这样的观察,不管罪犯逃到哪里,也能从人群中找出来。

这个女人,燕梓。被我盯的有些别扭,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师傅,我,我来拿我的包了。

我没在乎她目光里对我的怀疑,完成观察后把压在菜筐里的那个包拎出来递给他。燕梓说了声谢谢,低头检查包里的东西。我依旧没说话,看她满意的点了点头骑上车准备离开。

她可能没想到会这样,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师傅,我顿了下问到:少东西?

燕梓摇摇头:没有没有,我的钱和所有证件都在里面。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我嗯了一声:没丢东西就好。我走了。

燕梓似乎准备了很多话要说,被我憋的很难受,站在那里尴尬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忽然有些心动,在车上扭过身说:还有什么事。

燕梓拍了拍包说:这里面有两千多美金……她好象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哦,我的身份证什么的都在,要是丢了就麻烦大了。

我继续看着她,看她还要说什么。

这个女人终于被我搞的不知所措起来,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可能是我露出的一丝笑容让她感觉舒服了点,刚要说话。我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于是问她:你饿不饿?

烤肉店的新疆老板一见我就裂开嘴大笑起来,拥抱着我喊到:哈,黑家伙,你地来了。这家伙身上的羊膻味比我还浓,加上一股体臭,站在我身边的燕梓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全市最有名的一家烤肉店,早早的座位就被占满了。老板让他的哈族老婆给我在路边临时搭了个桌子。燕梓看着油花花的板凳几乎晕了过去,当看到老板端上炉子之后才真的楞在那里。我要了二十串羊肉二十串板筋二十串肉筋,还有三串味美无比的羊腰子。混合了孜然和辣椒的烟气让这个小娘们儿咳嗽起来。我把到满了啤酒的杯子推过去,她居然端起来全部喝了下去。我楞了一下,开始吃起来。

燕梓几乎一直坐在那里看我吃,六十串肉和羊腰子飞快的被我吞进肚子,还包括三棵生菜十扎啤酒。那是一次三天没吃饭追捕逃犯之后造就的好胃口。在草原生活,能吃能饿正是一种生存的本事。我非常满意自己的胃口没有退化,歪歪扭扭的站起来对大家鞠了一躬:谢谢观赏。
               八

我手里是一张飘着香气的名片,淡绿色摸上去舒服极了,就象那个监狱医务室的小护士的皮肤一样光滑。我忽然想起复员后那个小女孩给我写过几次信,可我除了在家作梦和出外游荡,实在没有时间搭理她。其实复员前她搂着我哭的时候我已经烦了她。这个看起来文静羞涩的女孩做起爱象小黑马一样有力,缠起人的时候象草丛里的苍耳一样麻烦。这次复员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摆脱了她。我在初尝性爱的味道之后就明白,过早的性经验对我这样的人根本没什么好处。

我把那张沾了手上泥印子的纸片扔在一边,可是脑子里总回想着小护士和燕梓交错的身影。我没想到几天不见小护士居然有了这样丰满的乳房,军装居然被她改成了窄窄的裙子……

当我从梦遗的冰冷中醒过来的时候下了决心,就算能再回到草原也绝不让那个女孩知道。

燕梓再到我这里卖菜的时候态度明显有了改变。本来我以为她这样的外企主管在这里买菜纯粹是显摆自己的与众不同,可吃了那次饭之后总不能再继续黑着脸,而且周围那些和我一样肮脏的菜贩子看我居然和这样一个惹火娘们儿有说有笑都嫉妒不已。这让我多少有些得意,给她的菜居然会多很多。

我对所有顾客都一视同仁,斤称不多也不少。这些人虽然不满意可也知道还算合适,我不坑他们就很仗义了。

所以燕梓越发的得意起来,居然很熟络的叫我番子,这个名字那是新疆老板告诉她的。我想制止她可惜不知道说什么,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叫出来格外别扭,却最好听。

天冷的时候燕梓又请我吃饭,因为她预订了很多新鲜的黄瓜,是我专门到大棚里挑的。我也对她有了好奇心,用出租车买黄瓜真够奢侈的,有这些钱不如天天去外面吃。

那次燕梓没让我选地方,而是到了一家有小姐斟酒的高级饭店。那个宽大的雅间只有我们两个人,服务员到酒还没我喝的快,于是我请她出去,开始专心对付那些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说实话那些东西虽然别扭可味道实在鲜美,所以燕梓难免会被我咀嚼的速度影响,吃饭不再象绣花一样了。而我从犯人那听来的故事把她惊的目瞪口呆,听到我讲怎样给小黑马找母马配种时满脸通红。我被她的样子逗的大笑起来,因为迎宾小姐白眼带来的不快一扫而光。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3-3-10 9: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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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置顶呢,好让人跟着读~~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3-10 13: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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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多的借口请我,却还是喜欢上了那些奇怪的饭:可以点着火吃的大虾、带着血丝的牛肉、变质一样的馅饼。却始终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洋酒,喝下去酸甜苦辣都有,就是没有酒味

不过燕梓渐渐的习惯了和我在一起。她也开始喜欢街边的食物,学会了吃同样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她甚至会和新疆人的老婆说些悄悄话,然后满脸通红的看着我。

那些食客总是借机会从她身边走过,我知道那是她的屁股和胸脯发出的巨大诱惑力,可我早麻烦了这些,我开始烦燕梓那股子主动的热乎劲。

她开始一厢情愿的告诉我一些事,我在酒后的迟钝中一点点积攒着只语片言:燕梓的娘家果然是在南方,嫁到这来是因为一个远房亲戚把一个高干子弟说的好象上帝一样万能。我恍然明白骂我的那个男人就是她的老公了,从满嘴食物的嘴里挤出一句话:等我见着他了非把他骟了不可。

燕梓这时候饭也不吃了红着眼圈看着我:虽然我来这里有好几年了,可真正的朋友其实就你一个。

我没有打岔,感觉这个女人完全不可能是为了吃饭才认识我。她象翻我白眼的众多女人一样看起来那么高级,凭什么看我蹲在路边吃臭豆腐呢?

我打算再吃她一顿就不再搭理她。而她好象有了预感。在那个西餐厅的昏暗角落里象刚出生的羊羔子一样可怜,只管唠唠叨叨的告诉我离婚的事已经结束了,她终于可以离开那地主似的一家了,可有很多东西需要搬走,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专心的用刀切割着牛排,那种要出事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心情烦燥起来,叉子把牛排捅了出去,正落在一个白净的服务员脸上。这个正对着外国人微笑的小伙子勃然大怒,扬起手里的铁盘子骂到:臭要饭的你瞎眼了啊!

我刚把这小子拖到门外,经理和燕梓一起追了出来。那个说话喜欢带着外国字的小老头颤抖着对燕梓说:对不起女士,我们这里不欢迎您这样的人。

我把手从服务员的脖子上拿开,还没打下去,燕梓抓住我手腕被我带了个趔趄,蹲在地下呜呜的哭起来。

  服务员飞快的跑进餐厅打电话,我被无处发泄的怒气顶的头疼:哭什么哭,我跟你去搬东西,不就是他妈的一个破高干吗!

                十
 
 骂我的男人长了一副驴样的脸,坐在皮沙发上用眼睛剜我们。看到我把那个巨大的大纸箱子轻轻抱起来,站起来一下又坐了回去。我瞪了他一眼,他琢磨着什么时候对下手合适。

我们叫来的出租车围了一群女人,指点着我们。燕梓低头走着,伸手帮我扶着肩膀上的东西。我扭头看到有细微的汉滴顺着她鬓角流下来,却始终看不敢看看周围的人。

我招呼司机打开行李厢,放下东西回头看见那个驴脸男人正站在我背后抱着胳膊,旁边几个小伙子同样歪着脑袋看我。燕梓急忙坐到车里躲着轻轻的敲着车窗。我没理会,摸摸腰里的蒙古刀和他们对视着。

一个小伙子走过来捅捅我的肩膀:就是你小子把我们大哥的老婆翘了?

我把了把他的块头问:你说他是你什么?

小伙子用大拇指指着身后:我……大哥,怎么了!

我一拳打在他鼻子上,这小子马上象装满豆料的麻袋一样直直载到地上。人们楞了一下,哄的围过来,打人了打人了。快报警啊。我有点慌,对手全都是女人,我根本没办法还手。 

当抛出那个大院后我才感觉到脸皮火辣辣的疼,对着镜子一看才知道脸被那些女人抓成了菊花。我吸着冷气对燕梓喊到:别哭了。你怎么不早说还有这么多娘们儿。

她嘤嘤的边哭边说:他一家子开始都欺负我,连小保姆说我是浪货。我,呜呜呜呜……

我听了半天才算完全明白:燕梓很能干,公司的洋鬼子喜欢她,薪水长的飞快。可高干那一家子不知道听了谁的拨弄开始限制她的活动。年轻的小保姆想做高干的新儿媳妇,想尽办法上了那纨绔子弟的床。空有这么好身材的燕梓到成了保姆,天天伺卖菜做饭候这一家混蛋。
 
我心情平静了点,象菊花瓣似的伤口越发疼了。
 
                     十

事情总是和我想的不一样。

燕梓理所应当的提出要把她和那些家当都放在我的地方,理由就是我吃了她那么多顿饭,而且作为一个退伍的武警战士,身上一定还残留着很多的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假如我拒绝的话起码今天她一个年轻无助的女人就会露宿街头,时时冒着被仇家报复的危险。

  我说你可以住酒店,可以住公司,甚至火车站有2块钱一小时的弹簧床可以租,还有免费的录象看。燕梓露出惊讶和痛苦的表情,她出示了离婚协议书和自己的钱包。协议书上的一二三条几乎换走了那个漂亮皮包里的所有钞票。我明白了她现在已经是个穷光蛋了,而公司里一样的危机四伏,不管是巡逻的狼狗还是象狗一样喜欢盯着人看的值班经理都足以使她“毛骨悚然”。

我完全明白自己掉进了她的陷阱,虽然看起来我更象个猎人。 

成了自由人的燕梓在我的房间里兴奋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卷起袖子收拾起来。她用仅有的钱请我帮忙买了张草席子,在我们之间的铁丝上挂上一块薄薄的布,那只用来做饭桌的纸箱子被铺上了几张干净的报纸。当我从街道的诊所上完药,抗着草席回来时怀疑走错了门。

天还没亮,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头发直竖起来。长时间的独处让我臆症般的抽出枕头下的刀,听了听明白是燕梓在布帘的另一头哭泣。我鬼使神差的把唯一的毯子盖到她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管片的民警带走了。派出所的刑警队长知道我的履历后很客气,这个爽朗的汉子一点不象其他肥头大耳的公仆那样可恨,亲切的说他也在西北当过兵。其实我服役的那座监狱就是他们所属的兵团盖的,然后就问我记得不记得那座能照一公里远的探照灯塔。他多年前撒的一泡尿被结结实实的冻在那了。 

  我好象见了亲人似的兴奋起来,告诉他打那小子的一拳有多过瘾。我将近一年也没说过这么多话。甚至得意的告诉他我现在这样委屈就是想攒够回草原生活的钱这个大秘密。 

队长很喜欢我的经历和抱负,扭头旁边长了张苦瓜脸的女警说:瞧,多棒的一条汉子。

我忽然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问他:你们我来干什么? 

他忽然严肃起来,说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犯了罪吗?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3-10 21: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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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一

挨了我一拳的小子非要把我送进监狱才高兴,他热切的等着这一天。软弱的燕梓却一下坚强起来,每天都按时给闷在小黑屋里的我送饭。然后告诉我其实她还差六千块钱就可以堵住那倒霉货的嘴 了。

可我宁肯坐牢也不想这样。这些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何况那个混蛋那还不如冬天的一堆牛粪看起来顺眼。 

燕梓着时不再征求我的意见,她象其他能干的南方女人一样奔波着。看来失败的婚姻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她顺利的买通了一切环节,包括验伤的法医。于是在四十八又四十八小时之后我被放了出来。回到已经完全变了样的家后,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短期内恐怕无法赶走这女人了。

  再后来我明白了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所说那么穷,因为再没有人找过我,赔偿的事也没了消息,甚至刑警队长以后见了我也笑嘻嘻的,话里话外透着羡慕的意思。我觉得应该对大家澄清一个事实,燕梓不是我的什么人! 

然而谁会信呢,这女人象我刚到草原一样来劲,每次都要把门弄的叮当乱响,然后躲在布帘子后面悉悉娑娑的换衣服。那个高级的大哥大总响个没完,燕梓用充满了得意的腔调说着:对,我已经回家了。

我很清楚这都是因为吃过的那些饭带来的恶果。我开始担心自己,假如我还想回到自由草原的话,现在肯定是越陷越深了。绝对不行,我对草原的向往什么也不能代替。我提醒自己,我见过的那些女兵每个都比她漂亮,这个离了婚的小娘们儿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我依旧做着草原的梦:空气弥漫着马粪和草料的味道,离营房一里远的岗哨被高原新鲜的阳光照的明亮;没完没了的牧群在天边流过,牧羊铲扬起鹅卵石打在牲口的身上;那个天神一样骑在马背上的汉子向值勤的我挥挥酒袋子,然后是燕梓温柔小心的声音喊我:已经到点了,吃了饭去菜园吧。 

于是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新疆老板看到我的衣服干净了很多非常理解的点点头,然后拍着老婆的屁股说:你看,又怀上了。我越来越受不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羊睾丸的味道,那玩意春药似的烧的人们胡言乱语,这些让我开始怀念那些招之既来挥之即去的小卫生员们了。 

但我还是不希望燕梓的存在,除了她做的饭。

             十 二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我闲的时间多起来,开始不停的往部队写信,然后近乎虔诚的一次次看着回信的那行地址和部队邮资已付的印章。我知道自己多起来的积蓄把我的梦想一点点拉近了。想到不久的将来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到指导员面前我就高兴,这个我心目中的英雄一定会热烈的欢迎我。

可每天收摊后家里都有饭菜的味道让我越来越懒,这消磨着我的意志。当我习惯燕梓和我一起在这个空旷的房间存在之后就没完没了的做同样一个梦:我开着那辆被朔风吹的油漆斑驳的破吉普,顽强的穿刺在迷离神奇的草原上;野鸟都赶在云彩烧完之前回巢;雪亮的大灯穿刺了天地夜雾;偶尔流浪的狼眼被照的象幽灵的灯笼。这样的刺激感觉曾经让那些老兵也有受不了,骂我简直是狼的性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吃饱了就知道奔跑。我很喜欢他们这样形容我,因为狼是一种聪明高傲的生灵。而这样的动物怎么可能容忍异类任性的守自己身边呢?

于是我开始和身边的女人作对,告诉燕梓我们当兵的时候总有破产的牧民把老婆推到别人的帐篷来换几只牲口,所以他们的孩子总在不停生出来。她很惊讶,天真的问我你亲眼见过吗,是不是有外蒙古人的血统呢? 

燕梓熟练的对付着我,这比和她公司那些人的周旋简单太多了。我只好尽量减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没事做的时候就回去陪父母一会儿。两位老人不知道从哪听到了燕梓的事,兴奋而又小心的套话。我意识到必须要做出一个了断了。

一天晚上刚下了雨夹雪,我心烦意乱的回去后发现燕梓把洗好的胸罩和内裤晾在车把上。我没有多想,把那些东西全不摔到了地上:把你的破玩意儿都收起来,我惹了晦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正在厨房做饭的燕梓一下子楞了,轻声唱的歌也嘎然而止,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半天才走过来拣起衣服,回到水池子边洗着。她一句话也没说,我刚有点后悔又来了气,你不说话我也要赶走你。

我刚冲过去还没开口,燕梓猛的转过身来,泪水飞快的涌出来打在地板上,很快洇湿了一片。可她依然没说话,擦了把眼泪又继续去洗衣服。我没趣的走进屋里,听见她嘟嘟囔囔的说:真是个马蛋子。

那晚我们没再说话,帘子的那边她闷在被子里呜呜的哭。窗外的风吹着玻璃乱响,我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感觉自己顽强如此的心被那哭声冲破了一丝口子,难道她生来就是被人伤害的吗?

               十三

  早上我被燕梓弄出的动静吵醒,她气呼呼的收拾着屋里的东西。我昨夜很晚才睡着,看到她没事就说:我今天不出摊,别弄出声音。

  燕梓没搭理我,重手重脚的刷着昨天的碗筷。哗哗的自来水勾着我不得不起来去撒尿。她始终没有说话,我有些讪讪的走过去洗脸,想趁机看看她的反应。燕梓这时候充分暴露了女人的丑陋:蓬乱的头发和红肿的眼泡,没有化装而显得惨白憔悴的脸.不过我到觉得她比以前真实了很多,象一个普通的年轻妇女了。

她看也不看我,往一边闪了点地方。我慢腾腾的洗着脸,想不出什么话来打招呼,一边担心这样软弱下去,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我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一边闭着眼伸手抓身后的毛巾。燕梓一定是误会我的企图了,以为这个动作是要拍拍她表示安慰一下,顺势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以为她是晕过去了,可马上听到压抑了很久的哭声,越来越伤心。接着她用湿漉漉的胳膊搂着我的腰,放肆的大哭起来。

我才发现她其实这样的瘦,热乎乎的乳房分明的贴着我。眼泪弄的我身上腻乎乎的。我举起手没推开她,我怕她再误会

燕梓哭的没意思了,用手撑着我离开一些。她抬起头,满是泪光的眼睛让我棘然一惊。想起在草原曾的那次猎杀。那只被我准确射中的母鹿在我赶到时还没断气,美丽大眼睛里居然满是泪光,无力的看着眼前无情的猎人。那粒子弹准确的贯穿了它的喉咙,母鹿悲哀的挣扎着。出与慈悲我用刀子刺进它的心脏结束了这些痛苦。却总忘不掉它已经黯淡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泪光。

 那次我没有吃美味的鹿肉,偷偷的把它埋在倒下的地方。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一年过去后,那地方的草高出了别处很多,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站在岗哨就能清楚的看到。

 燕梓抬头看着发呆的我,离开我的身体把散落的头发绾好,充满失望的说了一句没事,我们吃饭吧。 

 我一边咀嚼一边琢:看来所有的事物都在向着我希望的反方向发展。我从来没有这样束手无策过。

                十 四

  晚上燕梓下班回来还带着一个人,她没等我发作就说外面有人找你。 

  我从地铺上坐起来,还没想出会有谁知道这地方,就听到一个南方口音很重的男声兴奋的叫:旗兰额温博,雷候哇。我马上听出来这是我的战友,那个外号叫“钢蹦”的广东蛮子.。他比我晚三年入伍,因为瘦小和南方人的脾气总是被老兵欺负。于是我就让他和我一起值勤上哨。他很感激,说复员回去发了财一定好好报答我。

我窜出去掐住他可怜的细脖子,提溜到明亮的地方:你小子还活着呢!我写了那么多信怎么就是不回呢?是不是被开了?你从哪来的?干什么来了?

钢蹦挣脱了我的手坐下来说:你要掐死我啊,等我喘口气好不好。

原来他在我退伍后没多长时间就离开了大草原,通过亲戚转回了南方老家,并且在军队的实体做起了无本生意:从别人那搞来走私汽车上了军队的车牌后卖出去。这次他接了一部崭新的“巡洋舰”,准备卖到离我们驻地几百公里的一个养殖大户。可今天忽然收到军队招回令。他不想失去马上到手的钱,所以想起已经复员回家的我。于是按信封上的地址找到我父母也就找到了这。钢蹦的意思很简单,他请我继续把车开到目的地,还可以探望一下老战友挣一笔数目不少的钱。

燕梓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着,她首先明白了我名字的意思,那是部队营救被雪灾围困的的牧民时,他们给我起的蒙语名字“草原狼的舌头”。钢蹦告诉她因为我跑步的时候喜欢象狼一样吐着舌头,所有才有了这称呼。我很得意,这样我更象一个游牧民族了。

  最后她的脸色一下变了,我答应钢蹦的雀跃样子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转变的迹象。燕梓象大多数浅薄的女人一样对钢蹦换了一种态度,本来准备的晚饭也没心思做了,把锅碗摔的叮当响。

 我根本没管她,拉着钢蹦去喝酒。她几乎是疯狂似的把门在我们身后关上,钢蹦瘦小的身子被震的一颤,结巴着问我:这是你老婆?你该问问她再答应我啊。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3-17 11: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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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五

   钢蹦把所有的手续给了我,留下了盘缠和一部大砖头似的电话。他对我的信任不是短时间养成的,临走时说假如愿意的话可以去南方帮忙,他的生意走上正轨了也需要我这样的帮手。 

  我再也藏不住内心的强烈愿望了,坐立不安的好象即将出征的战士。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我可以趁机安排好计划的前一部分,告诉我的老乡为我准备好等我再次回去,那时候我就可以和他们一起生活了,我被酒精燃烧着思想反反复复的琢磨这些好象娘们一样絮叨,甚至没注意到燕梓在半夜出门去了。 

 这晚我依旧做着梦,那些老朋友用旺盛的篝火和烤全羊迎接我,健康热情的蒙古姑娘都灌我喝酒,以前的战友都回来和我在一起,那段我死了都忘不掉的日子活生生的再现了,巨大的快乐象火焰一样包围着我,我不能言语的使劲看着他们,一碗碗的喝着加了牛奶的烈酒。

  我象孩子一样担心着时间的流逝出来,企图用破锣般的歌声让大家忘掉地球和时间都在转动。可人们还是渐渐散去,我无助的请他们再喝点酒我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没人留下,篝火冷却下来,碗里的奶酒结了一层皮,草原上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马鞍上。那把蒙古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不到了,恐惧抓住了我,那只美丽的母鹿从晨雾中缓缓走过来,她温暖的舌头舔着我的脸,被冷风一吹象冰雪一样凉。 

我惊恐的睁开眼,黑暗中燕梓坐在旁边,轻轻的抚摩着我的头发,闪着光的眼睛是母鹿样一种绝望的表情。

早上的时候燕梓还没回来。我被昨天的梦搞的心情很坏,想了想怎么也要给爸妈说一声。老两口知道我只是短时的出差后就说看来是管不了你了,早早的安全回来就好,车要开的慢点,路上很乱,不要和警察强盗斗气,把那边的屋子锁好。 

 燕梓在我离开之前还没回来,她出去整整一天一宿了。我放弃了留纸条的想法,因为根本不知道应该写点什么,她喜欢住就在这住吧,但愿我不在的日子她能舒服点。
 
 我在锁门的时候可笑的犹豫了一下,透过缝隙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可我没在意,身后的车和路牵挂着我的脚步。

             十 六

那部巨大的巡洋舰在太阳下闪着美丽的光芒。驾驶着它航行在路上绝对是一种顾盼生威的感觉。我痴迷的行进在路上,第一天连午饭也没下去吃,激动的心情从早上一直维持到太阳落山。这有着六个汽缸的精密机械巧妙的配合着我的意志,没有一丝意外发生。
  
  冬天在北方早早的到来了,路边农家的房顶上晒着新打下来的麦子,金黄的棒子挂在房檐下,我用一种异常的快乐心情看着劳作的人们,那有一对夫妇互相看着对方,根本没注意到一闪而过巡洋舰。我能想象出他们看到院子里的殷实情景是怎样的幸福,而那些牧民却要辛苦的多,我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们,想看他们知道我要回到那生活的表情。 

  可我的胃越来越疼,可口的压缩饼干也比以前做的难吃了很多,被水泡开撑的胃麻忽忽的难受。这简直是另人无法相信的,我有了名的铁胃怎么会这样。我用一种病态的心理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或许过度的激动让胃有点痉挛,过一会自己就会好。可还是难以抑制的想起了燕梓以前做的那些精美的南方食物,燕梓得意的说只有喂牲口的草料才会做一大锅。我吃完后告诉她这就是我们指导员常说的小资产阶级情调。

  我把车开的飞快,期望能赶走心中这些古怪的念头,繁忙混乱的公路把我弄的头晕脑涨,而燕梓的印象却越来越多越来越乱。我使劲掐自己的大腿,还有800公里就到了那无边诱惑的草原了,谁也阻拦不住我的前进。 

  可路越来越难走,每天的食物和匆忙的路程让我不可救药的一次次想起燕梓,没有热水刮脸,换洗的衣服。巡洋舰原本轻微的发动机声音也单调的让人心烦。原本自诩为铁汉的我真成了他妈的混蛋玩意了。 

  我把车停在路边,冲着收割后的没有丝毫生机的野地狂喊到:去你妈的,我不会就这样算了。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3-18 12: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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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七

  我好象虚脱了似的躺在大车店肮脏的床上,一个同样肮脏的女人木然的看着我这个奇怪的城里人,对她来说堪称美食的素汤莜面欱烙我吃了一口就推到一边去了,她在我刚起身之后就端到后面呼噜呼噜的吃起来。我想起以前部队好象石头一样坚硬的馒头曾经吸引着我们这些饥不择食的半大小子,气味十足的牛羊骨头把难吃的春小麦衬的美味无比,可现在的我完全被一直以为婆婆妈妈的燕梓改变了。

  就着沉在水碗底的沙子,我把大车店女人找来的去疼片吞下去,没有丝毫的作用。内衣内裤也早被空调的热气蒸成了盐碱地,可我出门时兴奋的连手纸都忘了带,假如燕梓在一定会把牙签都准备好。我临睡前无法左右的想着这些。

  我终于拿到了车的回执和一笔钱,那个养殖老板客气的告诉我可以坐当天唯一的那趟班车赶到想去的地方。不过草原的天气开始恶劣起来,比起我当兵的年头坏了很多。 

  从那座毫宅走到路上的时候,我看着可怕的天色,怎么也不明白世界的气候到底是在变热还是变冷! 

  我还是错过了那趟班车,恐怕富裕起来的暴发户早忘记了开车的准确时间。我身后回去的路比起风的天还高深莫测。

  钢蹦给我的那个大砖头一直都没响过,这个代表身份的东西如此的沉重而无用。我坐在行李包上,心悸的听着夹杂着狼吼的风声,天快黑的时候采有一架买冬料的牛车发现冻僵的我。我发现引以为毫的方言是如此的拙劣,好在身上军装的标志车夫还能看懂,慷慨的把我带到了这个屁股大的村子。

村民们象观赏珍稀动物一样的围着我,一个见过点世面的年轻人和我交谈起来,去年的雪灾冻死了很多牲口,旗里救助的草料根本不能恢复生产,人烟稀少的草原被鼠害糟蹋没有一点办法。这苦着脸的年轻人穿了一身破西装。他从内地的工地回来过年,带着那一点点可怜的薪水,让所有的人都羡慕不已。

我躺在土炕上,胃依旧针扎般的疼着,白毛风吹着牧栏的防盗铃,清脆的敲击着我的耳鼓,燕梓在身边温柔抚摩着我的头发。我猛然醒悟那只母鹿就是眼中饱含泪水的的她。

 一幕幕的往日接连不断的出现露着墙皮剥落的房顶,我终于放弃了克制回忆的努力,它们马上象洪水一样吞噬了我,大浪不停的打着脸和身体。燕梓美丽的大眼睛无助的看着清醒痛苦的我直到天亮。

               十 八

我象来时那样急切的往回赶,心里的阵阵剧痛代替了身体其他感觉。每一个站牌都有燕梓的影子,铁轨和车轮的铿锵一下下敲击我的每一根神经,曾经神秘如喇嘛法号般的感情占据了我愚昧自私的心。 

  昼夜在狭小的车厢里更替,燕梓无时无刻的出现在任何地方:车站月台的柜台后面叫卖的女孩,打扫车厢的乘务员,向我要烟抽的东北大姐,甚至那个衣衫蓝缕,用耙子拣煤核的妇女都在向我微笑,眼睛水汪汪的都是我的影子,丑陋麻木的一个怪人。

  那间屋子还是冰冷的上着锁,灰尘铺满了每个角落,所有的东西又都恢复了她在时的样子。厚厚的尘埃留着老鼠的足迹。我机械的查看着燕梓的东西,它们和那个大纸箱子都不见了,铺着一层床单的草席还在房间的一角,布帘子卷在墙边,我从来都不用的那个衣架孤零零的挂在铁丝上。 

  大砖头里的女人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号码不存在”。我坐在地铺上,茫然的巡视着空荡荡的房间,不敢发出一点响动,希望能听到开门的声音,听到厨房哗哗的水声,希望听到燕梓那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可滴答做响的手表清楚的告诉我已经是午夜之后了。

认识燕梓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一个戴着袖标的老太太说,我走之后她回来过,坐在楼道的门口,呆呆的看着上锁的铁门,直到楼里的人们陆续下班回来,才打电话叫来人搬走了东西。老太太后来她打扫楼道的时候发现了一张被人丢弃的漂亮信纸。这里没人用这样的东西。老太太象所有喜欢拣破烂的老人一样放在小房里攒着。我看见上面有一串数字,正是我大哥大的电话号码。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3-19 10: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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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九 

燕梓离开了我的世界却占据了我的全部梦境。

我在经历了几年的孤独生活之后才真正认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接触其他的女人了。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梦境中,那双母鹿般温柔的大眼睛总是长在别的女人脸上。那一片泪光就象一个梵僧的咒语,因为我曾经的漠然亵渎而被化做一面枷锁,套在我的身上。 

  几年的禁欲让我有些神经质,燕梓玲珑的身材和甜美的笑容折磨着我。她不止一次在梦里和我亲热。我曾试图用在部队时和女卫生员偷情的记忆来弥补和燕梓的春梦,可总象性无能的病人一样白费力气。 

  燕梓残酷专横的走进我梦里惩罚着我。每当我高潮就要来临的时刻,她就会变成那头被我射杀在草原上的母鹿,颓然躺倒在我的脚下,用依然温柔的目光看着我,鲜血一滴滴的从她美丽光滑的颈子渗出来,顺着牧草蔓延,蔓延……滚烫的,一直让我的脚趾感觉到了灼热才惊醒过来。 

这一年我25岁,象一个病了多年又一朝痊愈的病人一样,终于看清了自己。其实就算放在农村或者山沟的人群里,我也只是个邋遢肮脏的男人,除了吃相吓人之外,我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能吸引女人注意。经历过困苦的燕梓被命运抛到了我的身边,她从一个外企的白领,为我变成了一个俗气真实的女人,却被我那个可笑的回归草原计划打败了。 

我在酒的作用里反复的这样想着,世界上假如还有比饥渴更难受的事情,那就是后悔了。我渐渐不再准时的出去卖菜,每当在上午醒来的时候就会泡在那个新疆人开的酒馆里。他已经把从前路边的摊子扩成了一个漂亮的小酒馆,装饰着新疆风格的饰物,甚至还从老家带来两个漂亮的姑娘招呼客人。我象个失去完全失去雄性激素的老头子一样无视眼前的异族美女,只有在从她们雪白手里的酒瓶子往杯中倒酒的时候才会表露出一点兴奋。

 父母已经对我完全失去了信心,他们越来越老,越来越罗嗦。为了不去听他们的老到,我总在回家的时候故意从楼梯上摔下去。老头子和老太太马上就发现了我的用心,在停止唠叨之后就再也不管我了。最后双双的病退,失望的离开了我,跑到老家那个小村子里煎熬晚年去了。我找了一个清醒的下午把父母送了回去,告诉他们,别再回来了。

二 十

酒,渐渐和燕梓主宰了的一切。我习惯在昏沉中度过快乐的每一天,几年的卖菜摊子让我相当有了些积蓄,除了安排父母的费用,省下的足够我喝几年酒的了。我并没有考虑将来,因为凭着经验,我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冻死在某个夜晚里一条寒冷的大街上。

我贪恋着和燕梓幽会的欢愉,她比任何周围的人都要真实。我开始象个孩子一样等待着她在夜晚出现,而她好象故意躲着我时候出现的越来越少,我发疯似的喝酒,发疯似的强迫自己入睡,可一切都没有用,燕梓连梦都拿走了。我从空荡荡的梦里醒来时,肆意的大哭起来。

  那个新疆老板终于害怕了,从我那件破军装里掏出的钱越来越少,喝下的酒却越来越多。那些喜欢新疆烤肉的老顾客总远远的看着我,而酒馆附近的女人都知道,这里有个盯着所有女人眼睛看的酒鬼。 

当我发现自己再也没有钱的时候终于清醒了一个下午,酒馆再也不赊帐给我了,曾经和我拥抱豪饮的酒友陌生的看着在酒馆门口哀求的醉鬼。

一夜的无酒让我清醒了很多,我惊讶自己的身体还是如此的强壮。一年多的酗酒只是让我的胃敏感了些,会因为没有酒的时候抽搐起来。我在刺眼的阳光中猛的站起来,看着镜子中赤裸丑陋的男人,告诉自己,我应该去找燕梓。 

可我没有钱。我现在甚至连吃碗老豆腐的钱都没有了。爸妈的家里到是有些值得卖的东西,可想起父母绝望悲哀的眼神,我打消了这个念头。那辆破烂似的三轮车还扔在外面,我打起精神,凭我以前的路子,赊一车菜去卖还差不多。 

四季在这座肮脏的城市里麻木的更替,人们发疯似的奔波着,为了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象牧群一样从东迁徙到西。我注意到一个南方城市的名字,它听上去充满了诱惑和美丽,人们都把去那个地方混一圈当成资本,经常围在某个先行者的身边听他讲故事。我掩饰着自己的好奇,漠然的看着他们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和口才。当他低声的告诉人们那里汇聚了全国各地的精英和漂亮女人,并如何如何刺激时,我忽然想到,假如我真的想找到燕梓的话,那里无疑是个非常好的地方。 

我又象准备回归草原一样盘算着寻找燕梓的计划,没听说谁是带着许多钱去那个城市的,人们都把那里想象成了满是黄金的乐园,既然这样我只要攒够了去时的路费就足够了,凭着我的体力和块头,即使要饭也能抢过其他乞丐。 

那笔为数不小的路费终于攒够了,我把三轮车卖掉,并且失信没有还菜园子的帐,这个城市已经不属于我了,就算我比它还恶劣。

火车上比我想象的要乱。我还是穿着从军队带回来的军装,头发又长又乱,背着我卖菜时装钱的军挎包,夹在他们中间没有一点区别

列车不紧不慢的晃荡着,所有的人都昏昏欲睡。我也闭上眼睛,把手伸进军挎里,握住冰冷光滑的刀把,它安慰着已经被折腾的没有耐心的我。我一边听着旁边孩子们豪情万丈的话,一边想着自己十八岁时在大草原追捕逃犯的日子。迷路之后,独自一人骑着军马走在没有任何标志的路上却没有让我感觉害怕和孤独,可眼前这满车厢的人还是象牧草一样随风摇摆着。我害怕这次会象草原的梦一样轻易破灭。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3-21 10: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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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漫长的几十个小时过去了,所有的人都被卸在了这个陌生的站台,我一人站在那里,看着周围接站的人焦急的看着,高兴的叫着。相拥着边走边笑,没人理会我,甚至连一个认错人的都没有。我茫然的回头看看身后的列车,它象条疲倦的蛇一样趴在那里,远处在阳光下闪着雪亮光芒的铁轨告诉我,家已经在几千里之外了。 

我打起精神,跺了跺已经麻木的腿脚,身上的军挎感觉沉甸甸的,我又抚摩了一下刀把,这成了离开家之后习惯,让我感觉踏实。远处一个戴着红袖标的民警在旁边转悠着,不时停下来看看我和我挎包上的蒙古字。我挺起胸,走进那个黑洞洞的剪票口。

长途车站看上去还要脏乱,所有的汽车顶上都堆满了大包小包,各地的口音在满是脏水的院子里叫嚣着,我刚走到时刻表附近,就被人流卷了进去,那些大多矮小的男女毫无例外的散发着恶臭,我发现自己和他们杂在一起竟是这样的和谐。 

那趟开往目的地的班车还要很一段时候才发车,我用最后的几快钱买了票,一些奇怪的人看着我,他们好象对我规规矩矩的在售票口买票很不屑,我同样的瞪着他们,直到双方都没了耐心才作罢。

这里不愧是开放的城市,虽然候车室被人们搞的二等小站差不多,可所有的设施都不缺。我看到那边有个饮水处干净的扎眼,挨着墙角还铺着几个拆开的纸箱子,已经有几个人躺在上面睡着了。我没有多想,飞快的跑过去坐在上面,周围有几个背包的人都傻乎乎的看着我,没人敢和我抢。

我刚把军挎放在头上还没来及躺下去,从饮水处旁边的厕所出来几个男人,走到我的面前。一个矮小的男人踢了踢我的腿,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喂,交钱了吗?

我楞了一下,看看躺在旁边的一个男人,他正抱着自己的皮包打着呼噜,听见这些转了个身又呼呼的睡去了。我还没说话,那个男人又使劲踢了我一下:想睡觉可以,5快钱一小时。

他刚说完,身后的几个同伙都围了过来。我站起身,他们本能的后退了一步,看见我身上的衣服和行李又相视笑了一下,一个身量稍微高些的男人过来捅捅我的肩膀:小子,刚才躺舒服了吧?付帐吧。 
 

一些闲着无聊的旅客也围过来,好象在等说书人卖关子。我有些恼怒,拍了拍挎包,什么也没说转身想走。那个男人一把拽住我军装上的肩章:他妈的侉子…

             二十二

他粗暴的动作一下把我深层的记忆唤醒了,在部队多年的军体拳训练大都是应付这样的场面的。 我转过身子,准备用肘去撞他的脸,发现他胳膊伸的很长,身子离我很远,于是伸直了胳膊挥出去。几乎没有一丝停顿,就把拳头顺利的砸在他脸上。 

那些人根本没想到会这样快的遭到还击,呼啦围过来。我还没有来及拔腿,就被人抱住了腰,攥住了双手。可能是胆怯或许饥饿,我没有挣脱开。这些南蛮子虽然很瘦小,却也象受过训练的士兵一样紧密配合着。一边两个人夹住我,居然还绊住了我的两条腿。 

他们紧贴着我的两侧,那个挨了我一拳的大个子使劲抓住我的衣服把我提起来面对自己。他的拳头很重,不紧不慢的打在我胃的上方。我全身绷紧了力气,这样才有可能不被伤到内脏。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样专业,每一拳都恰到好处,足以使我疼痛,又不会让抓住我的人太吃力,我象被悬在房梁上的麻袋一样任他打击着。人墙越来越厚,我在到下前之前听到有奔跑过来的脚步声和喊叫。

那几个人在保安到来之前就放开了我。他们好象比我还无辜一样,用方言交谈着。一个拎着警棍的男人认真的看了看还沉浸在疼痛里的我,撇撇嘴,用警棍捅捅我的肩膀问到:你哪来的,身份证带着没有,我看看。 

打人的家伙抱着胳膊,好象在欣赏自己创作的艺术品。警察们不耐烦的催促着,我捂着肚子,感觉着受的伤程度。还不错,我的腹肌抵挡了大半的打击,于是我抬起头,看着那个打我的小子说:连钱包一起被他抢走了。 

警察很惊讶转过身去看那几个人,我飞快的从他身边冲过去,把早就准备好的拳头砸在那个因为满足了击打欲望而发着红光的张脸上。他没我想象的那么抗击打,一声没吭就摔在了地上。刚才的憋气和愤怒都被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我在胳膊还没有完全收回的时候,撞开人群跑了出去。 

因为没有一个可以躲避的目的地,所以反到不用多想什么,只是撒开在草原练出来赶牲口的速度狂奔着,那几个流氓绝对是经常出来混的,不管是我空空的肚皮和单薄的势力都不足以和他们对抗,我很清楚再次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么样。 


路边的行人停下来看着我,周围的街景渐渐的开始整洁美丽起来。我这样一个人没命的跑在大街上,谁都会以为我是个失了手的小贼,于是我放慢了速度,回头看看身后没有人跟过来。

这一气跑下来我小腿上的肌肉已经开始痉挛了,手也有些发颤。我非常清楚这就是教官所说的“肠胃性饥饿”的最后阶段,接下来的就是身体四肢的低糖反应和头晕,然后再转入不可正常恢复的“神经性饥饿”。教官非常喜欢我的耐力,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在新兵面前用我的胃口和体力做教材。

我不露痕迹的蹭到人行道上。这里的街道好象被人用抹布擦过一样,崭新的大厦和美丽的花园让人没有一点紧张感。我暂时忘记了疼痛可饥饿,把手压在胸前的垮包上四处打量着。


[此贴子已经被易扬于2003-3-21 10:33:06编辑过]

--  作者:大隐于网
--  发布时间:2003-3-21 12: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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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的日子,读你的心情好极了。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3-3-25 12: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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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贴新内容吧。

等得不耐烦了。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3-25 12: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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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忽然,我背包的带子被一股力量从肩膀上扯下来。我吓的一激灵,顺势抓住背包,一个人影从我身后超过来。出乎他的意料,我的包并没有被他的袭击带走。这个又高又胖的身影居然被我带了一个趔趄。我马上明白这是遇见拎包的了,吃力的把右手塞进包里握住蒙古刀的把手,可并没抽出来。我很清楚,除非我真的想砍了他,不然拿着刀只能增大自己的危险。 

这个男人很吃惊,他肥硕的身板穿着件夸张的花衬衣,被我带过身子后还没舍得放开我的背包带子,侧转过身,有些发傻的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包往怀里带了带。这不是逞强的时候,我不知道身后还有没有他的同伙,假如就这样算了,我也乐意少点事。 

胖子的表情马上变得恼怒起来,而且越发的相信被我使劲保护的包里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轻松的看了看周围,人们好象把我俩当成了嬉闹的朋友。一个从我们身边匆匆走过的男人连头都没抬,甚至知趣的为我们腾出了玩闹的场地。 

这些都让强盗有了底气,他压底声音冲我喊:放手,不然……他扬起来一只手,冲我脸比画了一下。我感觉到身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于是更使劲的把包往自己的怀里带。胖子扬起来的手也是胖乎乎的,很尴尬的停在半空,犹豫了一下挥手向我打过来。我没想到这样粗笨的胳膊速度还挺快,他留着长指甲的小手指划破了我的腮帮子,火辣辣的疼痛让我不禁嘶了口气。得逞的快感让这笨蛋的胆子更大了,他把背包带子往手上缠了两圈,看我还是没反应,抬起腿踹向我的肚子。 

我假如用标准的动作向后闪的话,一定要松开右手,所以已经出了鞘的刀也被我带了出来,因为惯性被我高高扬在头上。

胖男人这次是真的害怕了,他刚才怒气冲冲的表情有了可笑的变化,我的胆量也象这把锋利的刀一样在明亮的阳光下闪着暗光。我嘲笑自己似的咧了咧嘴,趁着他发呆的空,把他拽向我的怀里。 

第一刀劈的很准,我清楚这把刀绝对不能用来扎人,那样一旦得手的话就会出人命。所以胖子漂亮的花衬衣好象变魔术似的开口笑了,他肩膀肥嫩的看不出肩胛骨的痕迹,刀砍上去的感觉很柔软,没有象我预期的那样迸开很大的口子。可是这已经足以让对手胆战了,他象开始抢我包时一样快捷的抽身就跑,一边慌乱的抖落着还缠在手上的带子。 

这情景又让我想起在曾经骑马追猎草原狼的时候了,很久一段时间以来,用这些愉快刺激的回忆来排遣想念那个女人的苦恼,曾经是我以为忘掉思念的最好办法。我把刀收回来贴在右腿的一侧,用完全有把握的速度靠了过去。

我专注的盯着胖子,他宽大肥厚的背上布满了口子。我准确的使用着自己的战友,它听话的没有跳到目标的关键部位。多少年的训练让我很有分寸的展示着自己的技巧,那个男人发现我象粘在身上的粽子叶一样难以摆脱时,叫喊声已经带着哭腔了。 

我的身体被兴奋支配着,直到尖利的笛声在远处响起来。一串橄榄绿色的身影向这便跑过来,我知道这是在闹市区巡逻的武警小队。亲切的感觉让我冷静下来,我曾经也这样站在队伍的前面在监狱的大墙内巡逻。不过这队士兵的速度并不快,或许是周围的人群阻碍了他们的视线。

                             二十四

  我把刀贴在腿上象旁边的人群跑去,人们象等在马拉松终点的观众一样为我让开了路。我顺利的冲过一个狮子路口,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饥饿完全影响了我的速度。我的呼吸完全混乱了。这个小巷的尽头是一闪而过的汽车,我不能控制自己的状态,几乎擦着飞驶的车辆穿过马路,摔到在在另一条巷子的入口,蒙古刀被摔在一边,我惊恐的纵身过去抢回手里。刚起来,一辆小摩托车在我的后面猛然刹车,一个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说:别跑了。

我实在没有信心能继续战斗,只好慢慢的转过身来,借机平息自己的呼吸。眼前的男人一副悠闲的样子让我放松了些:他两只腿支在地上,向前倾斜着身子,把右手肘搭在摩托车的后视镜上。看上去40多岁,脸上没有什么赘肉,头发却已经花白了,象女人一样半披着。他的胳膊看着很粗壮,一只巨大的金色手表戴在右手腕上,在从街口泄露进来的阳光下晃的我眯起眼睛

 我警觉的后退了一步。男人直起身子轻松的说到:别担心,那些武警已经被你甩开了,我知道你一定会跑到这里来,所以从那边绕过来追上了你,他顿了一下,又仔细的上下打量着我。我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有些破旧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了个大口子。这个男人没有害我的意思,起码现在看起来是这样,于是我转身准备离开。 

男人没再说话,下了摩托车一边推着一边赶上,低头看着我走路的姿势。我有些恼怒:你想干什么?
男人根本没在乎我的态度,甚至有些慈祥的看着我,示意我不要停下来:刚从外地来的吧。吃饭了吗?

我马上感觉象一个偷着在别人家池塘里洗澡被人光着屁股抓住一样没了底气。早就咕咕作响的肚子连腰带都快挂不住了,于是没羞没臊的嗯了一声。 

男人第一次笑出了声,他骑上车示意我坐在后面。他的信任让我放松下来,象个孩子一样被人带领着,穿梭在摩托车的缝隙间。我好奇的看着身边的车流,一辆飞速驶过的摩托上的美丽的女孩眼睛里全是白眼。

男人熟练的穿过一条条大街或者小巷,当我快抓不住他时才停在一个饭店的门口,调料和白酒的混合味让我满嘴都是口水。这不是高级的地方,看上去更象专门为外地人准备的酒馆,招牌上写着几个大字“山东风味鲁菜名厨”。 

                二十五

当那些冒着热气和香味的肉和排骨端到面前时,我把所有的疑问和顾虑都抛回老家了。在服务员第二次上菜的时候,我已经把面前的两个盘子吃光了。才那个男人居然没吃一口,点着烟,把胳膊支在桌子上微笑的看着。见我停下来,把已经倒满了啤酒的杯子推过来。 

肚子里的饥饿基本上压制住了,我欠了下身子,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没等他回应就全部倒进嘴里。 

男人的脸上始终的那种带着慈祥的微笑,我飞快的回到了最佳状态,也放松了很多,抬头四顾着周围的环境。人的肚子饱了之后。腰杆自然也挺了起来。 

男人呷了口啤酒问我:小伙子,这里没有朋友吧?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停下筷子,红烧肉和白米饭混合的美味让我舍不得张开嘴,所以说话含含糊糊的:我就一个人,谁也不认识。 

男人继续问我:当过兵,在哪里? 

当兵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我抬起头郑重的说道:三年的武警,在内蒙
男人可能从我身上已经看出来在那地方居住过的痕迹,不管是我粗糙黎黑的皮肤和颧骨上已经暗淡了的红晕,而且内蒙人的口音很特别,有些东北味还夹杂着山西西部的某些方言。他点了点头,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你刚才很棒。给你找个活干怎么样? 

我一下子明白他的意图。我家的时候也耳闻过一些被小混混们尊敬的称为“刀爷”的打手。他们大多是流窜犯和一些不学好的半大孩子,懂事之后会定期或者不定期的帮一些先富裕起来的有钱人处理些黑道上的麻烦。这些人很少有固定收入,贪财和凶狠是他们的特点,而且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不讲义气。今天或许帮张老板砍王老板,明天就可能帮王老板砍张老板。而且假如官方的风声紧紧了,说不定会把雇主杀了抢钱跑路,所以一般的生意人轻易不敢招惹他们。 

我正琢磨着,这个男人继续说到:别想那么多了,我这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假如你答应的话,我会告诉你一切,假如你能继续挨饿下去,我也不再多说了。 

我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口音很奇怪,即没有夸张的北京腔或者东北腔,也没有酸溜溜的南方味。我慢慢的扒着饭,一边抽空往嘴里到着啤酒,一边衡量着厉害。 

砍人不算什么,我刚刚发现了自己这方面的素质,而且我象所有的穷光蛋一样对有钱人没有好感,假如被砍的对象是他们,也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个男人让我没办法拒绝,不管是他的笑容和气势还是填饱了我肚子的这顿饭。而且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帮我一直捱到找到那个女人。 

 所以我点了头,并且严肃的告诉他,我只做自己想做的,假如他用这顿饭要挟我的话,那我一样可以把他砍了。 

男人呵呵的笑起来,对我示威似的话根本没多在意,看我吃光了碗里和盘子中的所有食物后就站起来,招呼服务员结帐。 

其实我已经很饱了,可还是觉得有点意尤未尽的感觉,恋恋不舍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男人的微笑一直让我不能逼视,这种被控制的感觉很糟糕。我长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恢复到以前那副样子。他的眼神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认真的看我整理身上那个已经被抓的皱巴巴的军挎。忽然向我伸出手来,看着我发愣,就用下巴示意我也把手伸过来。 

他的手很大很干净。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听见他说到:所有的人都叫我大师,你喜欢的话也可以这样叫。他认真的看着我:你让我想起了蒙古的草原狼。

我登时心头一震,这个男人不可能知道我这个外号。但大师这个称谓让我想起那些游历到蒙古的喇嘛。他们坚强的意志和神奇的生活都让我着迷。我觉得那些穿着赭红僧衣的大师永远是高高在上的而不可了解的,他们深邃的充满睿智的眼神有着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的光芒。我安静下来,坚定的握着他的手

            二十六

当我走出饭店的时候,已经完全被这个叫做大师的男人控制住了,这本来应该是让人愤怒的感觉,可或许是肚子里胀满了食物和啤酒的原因,让我浑身舒坦不想去注意这些。只是对他充满自信和从容的步伐进行了一番思考(这是几年来我很少故意去做的事情)。他绝对受过某种训练,我更愿意他曾经和我一样在部队混过,这让我莫名的有种信服感。 

对于男人,不论老幼我都没有什么区别的对待,其实包括我的父亲,都没有让我有过多少耐心。在别人眼里我从来是低俗而冥顽不化的,除了户口本上证明我是个曾经在城市生活了十多年的人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告诉别人我区别与盲流的特征了。 


我安然了现在的身份特征,这样的感觉非常放松,那些和燕梓一样整洁的男人女人永远感觉不到这些,我在吃饱后观察着这座繁华美丽的城市时更加满意自己这样的状态了,那些象百货商店橱窗里模特一样精美的女人都好象木头一样没有感情,唯一让我感兴趣的就是她们都有着和燕梓一样的外表。可再没有谁能象她那样守着我过几个月委屈的日子了。我同样被喂饱的思想象久旱封雨的庄稼一样有了活力,陷入酒足饭饱后的混乱中。

男人默默的骑着小摩托,再没和我说一句话。我有些食困,缭乱的街景让我头晕起来,当不自觉的把头靠在他后背的时候清醒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想想这样下去我会走到什么样的境地。 

我在沉迷于酗酒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听过那些在常人眼里看来象电影一般张狂恣意的混乱生活。其实监狱的犯人说起这些来有很有点回味的意思,可谁都知道,不管什么样的生活,都会因为新鲜感的消失而变得乏味甚至厌恶。这个男人会象那些靠出卖无知青年的人一样的利用我吗? 

我终于还是放弃了思考,这对我实在太累了。几十个小时火车的颠簸还没完全消除作用,我竟然在飞驰的路上睡着了。 

二十七

刹车的惯性让我醒过来,我习惯的找到了准确的方位,眼前的这个地方显然离那座市区已经很远了。这是个非常偏僻的地方,象极了我老家的那些宿舍区,一丛丛灰色的高楼在渐暗的天色下毫无生机,这里简直不象南方的景色,刚才一路上的美丽花草都消失了,几个衣着看上去破烂不堪的孩子在楼下的土堆上幸福的嬉闹着,除了空气中湿润温热的感觉,这和我以前生活的环境没有区别。

我跟着大师走进黑鸦鸦的楼丛中,阴影压过来,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楼丛间脏乱不堪,好象这座城市的一块暗疮,没有什么好药来治愈,只好让它这样烂下去。一些明显是租房住的人在这里活动着,他们有的和城里人一样神气,有的象刚被财主家的狗咬了一顿的叫花子,操着各样的方言,叫喊着。 

大师的脚步非常轻,踏在布满灰尘的楼梯上几乎听不见声音。我现在正感觉精力充沛,甚至有些愉快的想象着:假如我运气够好的话,这样挣钱无疑的快乐而迅速的。飞快发达起来的南方,同样给了我这样人一个生存的机会。 

我们在四层楼停下来,面前是一扇铁栅栏门,锁的紧紧的没有一丝生气。大师掏出了一串钥匙插进锁眼,拧了一圈,没有推门,有些故意的用钥匙把门上的铁条碰的乱响,然后又拧了一圈,停顿了几秒钟才使劲拉开栅栏,在里面的木头门上轻轻的敲了三下,又敲了三下,然后继续用钥匙开门。 

我知道这是告诉里面的人是谁回来了,觉得他这样好象孩子似的暗号有点夸张。根据我的经验,这片楼丛里一定暗藏着不少流窜犯和妓女。我想假如只有一个流氓的地方,其他人都会紧张,可都是流氓住在一起,就会和都是良民住在一起一样相对安全多了。 
大师推开木门,房间里没有开灯,冰冷的也没什么人声。我下意识的把手放到挎包里,跟着他的身后走进去,大师转过身告诉我:你可以把门关上了。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随声和大师打着招呼:姐夫,今天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工开啊?”这个男人的声音是典型的北方腔,和大师一样听不出具体是哪里的,因为在南方住的时间长了而带着些本地口音。 

大师没有回答,转过身指了指我:这是我今天刚认识的一个伙计,正好也没饭吃,今天起就和你们住在一起了,规矩和其他人一样。” 

瘦小的男人打开灯,让我看清了他。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麻杆,还不到我下巴的高度,浑身上下没有一两肉,小眼睛满是怀疑和一股装出来的凶狠,穿的象女人一样鲜艳漂亮。我能判断出这是个”吸药”的家伙,这种人是最不值得相信的一种。我讨厌他审视我的高傲劲,而且男人这个概念对我现在的处境来说,无非是能打败的和不能打败的两种了。 
                 
                 二十八
 
我把军挎摘下来,没有搭理他。大师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打开瘦男人背后的一扇门看了一下,然后又带上,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头来说到:番子……

他好象觉出了自己这样称呼我的熟络和自然,稍微楞了一下,然后又是那种自信的微笑:番子,这是我小舅子。我们都叫他飞明,他和你们住在一起,你不用管那么多,有活的时候我自会安排,剩下的飞明会告诉你。

我也感觉到这声番子的自然和亲密,除了父母叫惯了的小名之外,其他人不是叫我卖菜的,就是叫我黑家伙。我心里热了一下,马上又冷了下来,不管怎样我在的这个地方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 

我没去想大师所说的“他们”是谁,可自己总算有了睡觉和吃饭的地方,我摘下军挎说到:哎,我睡在哪? 

飞明的神气劲在我面前没有任何作用,他摇了摇头,把另外一扇门打开:你就和他们几个住一起,那间屋子是我的。”

他闪在一边,我没多想走了进去。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地上铺着几张弹簧床垫,在一根日光灯的照射下,我看见在上面还坐三个男人。 

这多少让我吃了一惊,我没感觉到屋子里还藏着另外三个大活人,而且没有因为我的进入有任何异动,依然盘腿坐着或者靠在墙上。

大师站在我的身后,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非常遥远:大轴二轴,小西,这是咱们新来的伙计,今后就是一口锅里的了。你们认识认识。然后转身对后面说:飞明,去拿点啤酒,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三个人中的一个站起来,几步走过来,越过我的肩膀对大师说:大师,没问题,都是咱们的兄弟。然后亲热的拍着我的肩膀,大哥,我是小西,一直跟着大师做事,你叫番子是吧。

小西的口音有着很浓的山西味,这对我来说是亲切熟悉的,另外两个坐在一张垫子上的人也懒洋洋的站起来,放下手的什么东西,略微有些拘束的看着我们,其中一个高个子嘟囔着说:我是大轴……他旁边的小伙子接着用同样的口音说到:我是二轴,想了一下又说到:我们是亲哥俩。” 

飞明从大师的身边挤了进来,俩手掐着几瓶啤酒,小西飞快的接过来放在地上的一个纸盒子上,然后招呼大师和我坐下。 

大师推了我一把,自己也盘腿坐在地上,我把军挎放在身边也坐下。其实这样的环境和我以前的很相似,一样的空荡房间,一样的地铺,甚至吃饭用的纸盒子都那么熟悉。想到可能不久就会见到燕梓,我心里猛的收缩了一下。

飞明好象有什么话要说,大师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记得按点回来。飞明飞快的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我注意到他很小心的把房门关上了。

              二十九

几杯啤酒之后,气氛显得融合了很多,大轴二轴哥俩喝起酒来象我一样似的抢着,小西好象不太喝酒,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大师在和我们大家干了一杯之后,指着小西对我说:他是第一个给我干活的伙计,今年21岁,前年从山西来的。 

小西看着我无动于衷的样子很有点不满,他拿起酒杯向我扬了一下,我边端起酒瓶子边听见大师对这三个人说:番子应该比你们都大,在内蒙当过四年武警。他看了我一眼:是第二监狱的看守,对吧? 

大轴二轴的脸色马上起了变化,大师看着他们俩接着说:我刚才出去正好看见番子在砍一个烂仔,好象是东区老边的马仔。他问我:你记得你砍了那人多少刀吗?” 

我抹掉嘴边的泡沫,端详着手里一支看上去象鸡爪子似的东西,咬了一口说到:十七刀。大师非常满意的点点头:而且没有一刀是致命的。 

大轴这时候非常夸张的用自己那双巨大的巴掌抓起酒瓶子,使劲用底碰了我的酒瓶子:你哥们真行。喝一口。他根本不象出来混的样子,憨厚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笑的时候就张开大嘴笑,沉默的时候就算坐在你的眼前也几乎要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二轴一手夹着支烟卷,另一支手不紧不慢也拿起瓶子向我伸过来。我一边继续喝着酒一边和他对视着,这小子看上去象足了一个浪迹多年的职业流氓,虽然年纪比小西还要小。 

大师在旁边介绍说:这哥俩从东北大兴安岭过来的,在古莲河那边偷猎时火并了坐地户跑到这来的。这个二轴的沉稳实在不象周岁还不到20的孩子,刚才对我经历的诧异早就不见了踪影,毫无热气的叫了我声大哥,然后就低头摆弄手里的木头筷子。 

小西白嫩的脸泛起了一片红晕,说了声我不喝了就退回到自己的地铺上靠墙躺下,把一支腿搭在另一支腿上晃悠着,我听见他在哼着一支什么小调,大师让我继续喝酒,然后断断续续的和我说明着情况。

大师很早就来到这里做生意,可本来能赚到手的钱,却连本都被人卷跑了。他带着刀去了那人的公司。骗子的头脑和胆量总是不太配合,还没等大师砍第二刀就把钱乖乖的还了,而且还如数付了利息。大师虽然很得意,可明白这毕竟是很危险的,所以就不再声张,依然用这笔钱去做他的买卖。 
 
可是几乎所有的人都想发财再快些,在受了几次骗之后大师放弃了努力。他告诉我自己以前曾经是武术运动员,很快就成了这里第一批吃“刀爷”饭的人。我大概算了一下,那时候也就是这个地方刚开放的那几年。

大师给我们简单的描述着那个时候的社会,人们的钱飞快的互相流动着,没有谁会真的去做什么买卖。那些大公司大老板就象落入马蝇的包围一样被吸着血,虽然只是小小的痛痒,可已经养活了相当一批刀客。再加上穿着官衣的和揣着砍刀的强盗,这地方的打手们就象那些高级酒店厨房里的苍蝇一样,永远不可能消失。 

他奇怪的把这些叫做什么“生态平衡”,我也没心情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我只关心要砍的是什么人和和能拿到多少钱。 

大师告诉我一般都是两个人干活,那样能最大程度的减少被人出卖的机会。他从来只找那些没有案底,没有被通缉的伙计,并且必须有经验,不能象牲口一样只图痛快。他告诉我其实谁都担心刀客们找上门来,所以一般的生意人都会痛快的还帐。这样的话就没必要伤人了,除非是对方也有准备,而那样的活,大多涉及到巨大的款子,所以能拿到的钱也很多。“利益的大小总是和危险成正比的”大师认真的对我说到。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3-27 11: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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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我刚被这些东西搞的有些不耐烦,大师已经打住了话头,站起身对快睡着的小西说:你慢慢的告诉他吧,这几天没什么工,番子有时间出去转转,应该注意什么我就不说了,我最少每星期会过来一次,飞明管你们的吃住,有什么需要找他就行。” 

 大轴从自己的垫子下面抽出一张同样的床垫,扔过来一个枕头:先凑合着,明天再让麻竿收拾铺盖。”

飞明很晚才回来,大师在他的房间和他说着什么。我没有兴趣猜测,发现这个屋子居然也能洗澡,于是痛快的站在凉水管子下面清洗着自己。这让我有种熟悉安分的感觉,闭上眼就好象在那间卖菜时住的破房子一样。每当我回来洗澡的时候,燕梓总在厨房里忙碌着。我记起有时候我会停下嘴里不成调的牧歌,听听她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我洗完澡发现大师已经离开了,大轴二轴哥俩正躺在自己的铺上。小西光着膀子坐在那里,手上是一把雪亮的匕首,他看我进来笑了一下,用柔软的山西口音说:”洗完澡啦,歇会儿,抽烟吗?”我摇摇头,坐下来擦了把头发,小西没再说什么,自顾玩弄着那把匕首。 


那把匕首的刃非常薄,在灯下闪着游离不定的光,我对一些冷兵器都很感兴趣,而这把匕首却不是什么高级东西,手柄是电木的,非常旧而且很脏。我终于明白这是把屠夫用的刀子。 

小西用指尖试着刀刃,满意的点了点头,把刀子小心的收起来放在枕头下,然后又从衣袋里掏出把剃头刀子,我简直有点闹不清这小子是干什么的。他好象拿着根金条似的捧着那刀子,熟练的打开,在自己的腮帮子上比画着。还闭上眼睛好象被人伺候着似的。我真想过去在刀把上摁一下,拉开他还没长全喉结的脖子。 

 大轴已经睡着了,嘴里吧唧吧唧的咂摸着什么。二轴还是一副阴郁的样子,手里也拿着把被称做西瓜刀的长刀。这东西在这地方用来切人比切西瓜要多,大部分打手都用这玩意,到处都有的卖。一些抢劫的甚至临下手前才从地摊上买一把,用完一扔,方便的很。 

二轴的刀好象大了一个号码,精致一些,把是包铜的。而且看上去也长很多,刀头很宽,象个长茄子的样子。他拿出一卷医用胶布,撕下一条,然后仔细的贴在后半部的刀刃上。他做的很专注,有时候会不抬头的翻着眼睛看我一眼。我知道这是手下没准的人喜欢的办法,在混战中这样不容易砍出人命,而虽然隔着层胶布,也足以把人的脑袋砍出口子来。

我没有拿出自己的刀,它比起这几个人来更象我的战友,我不舍得让别人看见,所以我躺下来枕在头下面。除了有这个战友陪我,不知道这个安然的晚上,燕梓会如期出现吗? 

             三十一

我就这样入睡了,在这个潮湿温热的城市。在我的脑子里,除了那个还有着一丝余温的草原计划。我可以完全不用操心其他的事情了,除了吃饭睡觉,燕梓又回来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 而我所做的工作并没有那么轻松可也不很紧张,没过多久我们就接到了一个活(我在后来总下意识的把这叫做出勤),提前两三天告诉我们应该怎样准备,飞明开着一辆破旧可跑的很快的面包车接送我们。 

当我和小西搭配出勤的时候,才看出来这个小伙子的老辣和精细,即使去一个小小的工厂要帐,他也能自然的把自己和我穿戴的不太显眼,那把丑陋的屠刀从来没有吓唬过一个人,因为小西只要拿出它来,就会用它在哪画上一道,通常是背债人的胳膊或者衣服。我注意他用刀的时候很随意熟练,难道这家伙竟然是个屠夫? 

开始的时候,我充满战斗激情的神态让小西纳闷,对他来说这样常见的小活根本没有什么趣味可言,甚至当我们拿到一张纸片或者一捆钞票的时候,小西也没我想象的那么高兴。 

然后我们就能从这里面得到几张票子,小西总是很小心的把钱折起来,塞进缝着一串口袋的腰带,我想,他真是个山西人,那鼓鼓囊囊的腰带真让我替他气粗。

大轴哥俩总是捆在一起出去,不过小西告诉我通常都是弟弟照顾哥哥,大轴除了高大粗壮的身板和自己都不能控制的凶狠以外,再没什么可以让大师欣赏的了,所以他们俩出刀的时候很少。典型的北方威慑让那些精巧的南蛮子手足无措,而且就算对起阵来,那些消瘦的南方刀客也招架不住他们俩手里那柄大号的西瓜刀。 

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固定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大轴二轴从来不多说什么,飞明总是很神秘,不用想他那是出去买药,然后躲在自己的房间过瘾。之后会拿出钱来买些酒肉充老板。只有小西象个正常人一样和我拉拢着,他腿脚勤快,总乐意替我出去买饭,当然我也不太在乎把他那份钱掏出来,这小子抠的完全能开一个钱庄了。 

大师从没问过我这样干活有什么感觉,他象教我游泳的那个班长一样把我扔进水里就再也不管了,我努力的挣扎着,手搭上岸边后就全明白了,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就这样坐着那辆破车忙活着,在商业区巡逻的武警战士成了一道让我百看不厌的风景,对这样的工作来说,只要他们安稳的在那里齐步走,就说明那里没有危险。

渐渐的我熟悉了这里的繁华或者安静,而且在安然脱身之后,我会仔细的观察过往的女人,她们每个人都那么象燕梓,不管是衣服或者走路的架势,我甚至担心自己真的看到她的时候,会认不出来。 

小西早就看出来我的怪异,他神秘的告诉我住的地方就有很便宜而且漂亮的婊子,我好象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的神情让他大笑起来。他根本不信我在部队时的故事,只是认真的上下打量着我。我攥住他摸向我裤裆的手,把他的身子撅起来,然后告诉他,我早就发现他在洗澡的时候手淫了。

男人间这样的话题虽然很无味,可非常有效的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小西以为最害臊的东西被我知道后,就不再隐藏什么了,而我也通过他的故事发现,我几乎是所有人里最简单的一个。 

                 三十二

小西绝对是个好孩子,他和父亲经营的三个宰羊的床子,在当地靠养羊为生的小村子里非常有名,可一帮外来的地痞霸占了整个市场,小西的爹被打坏了脑子瘫在床上,瘦小单薄的小伙子没有办法,连治保会都让地痞收买了。小西的娘哭成了半疯子,每天用剃刀给躺在床上的老伴刮胡子,小西几乎被逼疯了。那些人连招牌都抢了去,这样连最后吃饭那的营生都没有了。 

那时候的小西已经是个非常熟练的屠夫了,他学会了父亲所有的手艺和血性,于是在一个寒冷的夜晚,他用那把宰羊的小刀割开了那个流氓头的喉咙,连夜扒上了一列运煤的火车离开了家。 

 我才知道他那么省着攒着只是把钱寄回家,已经出嫁的妹妹把爹娘接到了县城,不定期的汇款打消了这个女人所有的顾虑,而那座偏僻的村子也渐渐忘了那个被杀的流氓,那张贴在村口的告示恐怕早就被雨淋的看不清字了。小西告诉我要是早知道这样能行,早把那小子宰了。 

大师在小西快饿死的时候救了他,这已经是几年以后了,我没有心情问大师小西算不算被通缉的,因为他看小西的时候,象极了一位无奈的父亲。 

我们默默的做着大师安排下来的工作,开始的新鲜刺激果然消失了,我们剩下的时间就是躺在房间的床垫上消磨时间。大轴二轴从来不在工作之外走到大街上,而小西却非常喜欢四处转转,他的衣服总是很干净,加上他的秀气和礼貌,居然有很多女人看他。 

可日子开始艰难起来,电视里说开放越来越大,于是街上的警察也越来越多,找我们干活的人也担心牵连,我听见因为吸不够药而整天没有精神的飞明嘟囔着:又开始严打了。

不过大师没有抛弃我们,他不时的给些零花钱。 

这一天,我们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出去过了,大师晚上过来的时候买了些东西,拉着飞明和我们一起吃饭,大家都觉得憋气,喝着闷酒。大师还是一副微笑的样子,他挨个审视着我们:知道我为什么能干这么多年不出事吗?因为我有秩序,虽然我们的秩序和别人的秩序相反,可很适合自己。而且,他指着外面:条子和有钱人维持一种秩序,我们维持他们不能维持的另一种秩序。就好象人心和法律是对立的一样,这些秩序也对立,可一样能维护一些人,比如说我们这样的。他递给二轴一只烟说到:我知道你早想离开了。我也知道咱们挣的钱不多,可就象你在兴安岭一样,就算你火并了坐地户,不一样两手空空的跑路吗?那些不敢火并的人吃了你的便宜,你为什么不等等别人帮你做这些呢?

二轴还是不说话,他没有丝毫被拆穿心思的别扭,大轴看着自己的弟弟,轻轻的用肩膀抗了他一下。二轴抬起眼皮:俺哥本来什么事也没有,因为怕俺被欺负才一起离开老家的,在俺们那疙瘩,他早结婚有了孩子了,俺想挣点钱让他回家呢。俺是回不去了……”。 

大师听了二轴的话沉默了下来,小西也没吭声,拿剃刀削着手里的筷子,飞明无精打采的猛抽的烟,屋里静悄悄的。我觉得这段平静的生活好象让这些人回到了正常的状态,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跑了出来,我有时候看着电视里被通缉的那些照片想,假如我在那上面,燕梓会不会看到呢?我去自首?可我不敢,严打的时候抢块手表都能被判个无期,这都是飞明告诉我的。

                三十三

那一晚上谈话让所有的人都有些慌乱,这无疑在削弱着这些刀客的意志。在部队的时候,即使没有接犯人的任务,上面也会让大家去草原深处拉练,那是维持一种战斗的状态。可大师为我们安排的非常周到,从来没有失过手。所以也不会象那些扎眼的流窜犯一样,稍微有点动静就跑路,这样一直到被人杀掉或者落入条子的手里。 
 
严打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这个地方发达的娱乐场所变得冷清起来,只有不多的几个豪华夜总会还在正常营业,他们大都和当地的条子有很好的关系,甚至一些白道上有头脸的人物就是后台老板,而那些被称做”小姐”的高级婊子都聚集到那里,一到晚上透过玻璃门就能看见一片雪白的胸脯和花里胡哨的裙子。 


这不是我们的地方,燕梓绝对不可能在里面,而和我绑在一起的小西因为钱的原因也提不起兴趣了。几天之后他带我去了一个饭店,神秘的告诉我,那是自己一个老乡开的,老板的女儿叫春花儿,是这片外来人口区最漂亮的一个浪娘们了,只要你能喝酒,没准就能把她干了。

 我知道这是小西过度手淫后的幻想,在块地方没有谁再有除了钱之外的念头了。而我这些日子一直被燕梓折磨着,她似乎知道我来了南方,在梦里变得那么清晰接近。我不止一次在和小西汇款的时候在那些挂着铜牌子的大楼下转悠,希望她能突然出现,这样竟然比砍人还要刺激。 


我已经换下了那身旧军装,穿着和打工仔一的劳动布裤子和背心。保安看见我们俩就会戴上大檐帽,拎着警辊出来,他们知道,不用说什么话就能把这些盲流吓走了。 

于是我放弃了侦察,跟着小西去了那个饭店。 

 这个饭店更象个二荤铺,临着一条国道,门口都是各地牌子的卡车,门口的地连砖都没铺一块,服务员把脏水到在地上,弄的大晴天也腻呼呼的。我挑开门帘进去,马上就闻到一股酒肉的味。我飞快的看了一圈周围,那些正在埋头吃饭的人没有几个扎眼的。 

 他们很简单,都是一些跑长途的卡车司机,能喝两口的端着杯白酒,能吃的守着一个海碗,没有什么能把他们的注意力从筷子上吸引开。 
   
 我吸了下鼻子,扭头看看小西,这小子正嬉皮笑脸的和端盘子的几个乡下闺女打招呼。我在一个肮脏的车把势的旁边坐下,他碗里的削面已经吃完了,正喝着漂着层辣椒油的面汤,吸哩胡噜的看都没看我。 
 
  面馆的最里面有几张大桌子,几个看上去象车老板的人正在那里大声的猜着拳,桌子上的盘子摞的老高,几个已经满脸通红的汉子正为了一杯酒扯开嗓子喊叫,旁边几个年轻的小伙计一人拿着个馒头慢慢啃着,眼睛瞪着盘子里的菜,却始终没敢夹起来。 

 小西过来把车把势挤到一边去,那个已经吃的差不多的汉子没吭声,端起碗换了个椅子,又添了碗面汤,呼哧呼哧的吹着。 

 一个抹着红嘴唇的胖闺女走过来,扔过来一本和桌子一样沾满油腻的菜单,一边答应着什么一边拿出个小本本,看着我俩。小西指了指我:今天大哥请客。

  我早习惯了小西这样。这家伙只要我掏钱吃木头高兴。只有在我帮他填完汇款单时,才有可能请我吃碗拉面什么的。我比他大5岁,总觉得他这样很亲切。


--  作者:大隐于网
--  发布时间:2003-3-27 13: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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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我都想念你的燕梓了。现在离她是远了还是近了?
呵~~~~

加你的QQ没成功,再试。



--  作者:葱妹
--  发布时间:2003-3-28 14: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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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文字功底深厚,在细节描写上很成功,活脱脱地刻画了任务形象,就如作家李准说的:“故事好编,细节难寻!”
--  作者:加贝
--  发布时间:2003-3-30 18: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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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啊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3-30 21: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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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我随便要了一盆排骨,这阵子的清闲让我也没了底气,我还在想着多剩点钱能把燕梓带回去,回到我们曾经住在一起的那间破屋子,这是我所知道的最真实的结局了。 

 这地方是生意还真不错,安静了这么久的我有点兴奋,人们喝酒的气氛感染了我。小西高兴的劝我多喝点酒,他知道我喝高兴了就会问他想吃什么,爱吃什么。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象大师的感觉,甚至还有点矜持的端着架子。 

  我没好意思问那个娘们儿怎么不在,而且假如真象小西说的那样漂亮的老板女儿,才不可能混在这种地方。连我都觉得这些车把势实在太脏了。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西说着话,忽然发现他不吭声了,那些大呼小叫的人们也安静了一下,我警觉的抬起头,看见门口正站着一个女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叉着腰挺着胸站在那里。

 这个女人还不能称为真正的“女人”,她最多不过20岁,脸蛋糊满了化妆品,所有的零件都分明的摆在脸上。她并不着急进来,站在那里放肆看着满屋子的人。借着她身后的光我看清楚了她还算美妙的身材,紧紧裹在身上的短裙显得她腰很细,胯很宽,一对明显发育过早的奶子撑的衣服紧绷绷的。我彻底失望了,这简直就是个暴发户的大小姐,什么都不在眼里,那对空荡荡的大眼睛没有一点女人的温柔劲,我第一次发现燕梓的眼神没有出现在另外一个女人脸上。扭头看见小西失魂落魄的看着门口,细长的脖子一上一上的运动着喉结。 

 这个闺女等所有人都看到她之后才走进来,好象锥子似的鞋跟在水磨石的地上哒哒的敲击着。小西收回自己的眼光,色迷迷的转过来说:番子,我没说错吧。 

 我失去了和他讨论这个女人的兴趣,燕梓顽强的回到我脑子里。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屁股上有两道明显的裤衩的引子。我想起燕梓说过的话:女人穿成这样还不如光着。

 所有的男人都恢复了正常,那张大桌子上喝酒的几个老板不知为什么开始客气起来,纷纷干了自己的酒,然后催着自己的小伙计:快他妈逼的吃饭,看个屌! 

 女孩一扭一扭的走到车老板身边,夸张的把胳膊架在一个刚才喊叫的最凶的男人肩膀上:哟,牛哥这么快就拉第二趟货了?是不是赚够娶小老婆的钱了,别忘了请姑奶奶我喝酒啊。

牛哥这会一点也没了牛气,边夹盘子里的肉皮边点头说:请,请,我肯定请客……,大小姐你把胳膊拿下来,我跑了三天三夜,累的很啊。

 小西的笑还在脸上挂着,过瘾的我说:看见了吧,这闺女浪的怎么样,要不是她爹陀爷在这地方混的开,早被车老板包走了。你看这帮毛驴们,裤裆都支了帐篷。 

 我知道陀爷就是大小姐的爹,这个饭店的老板,十年前就在这里开馆子,凭着山西人的精明居然做起了只有本地人才敢做的高利贷,也算是上层的头面人物了,难怪小西说起来好象神仙似的崇敬。 

 吃客们终于恢复了平静,我注意到车老板正低声教训着小伙计什么,于是对小西说:就你这松样,还想吃这口鲜?小西精力旺盛的表情一下子暗淡下来:俺哪敢呀,看看还不行啊?

              三十五

  我正专心对付那盆排骨的时候,高跟鞋的嗒嗒声又响了起来,小西正啃一块棒子骨扭过头,后脑勺啪的挨了一巴掌:哈,小西儿来啦,你毛驴有钱了。
 
  小西的名字这时候听起来还真象头毛驴,我笑起来,端起着杯子喝自己的酒,小西站起来,因为椅子在腿后面挡着撅着屁股,一边往后顶椅子一边说:春花儿,干甚球,叫地这样难听。这是我大哥。 
  
  春花儿才看见我在杯子后面笑,马上板起脸:你笑球甚!我摇摇头,这小东西估计不是他爹惯的就是故意砸他爹的招牌,这种路边店就靠熟客拉生意,让她这样胡闹还有这么多客人,看来陀爷还真有两下子。 

  我的态度极大的刺激了这个闺女,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抢过我的杯子:你毛驴笑甚。我被洒了一手的啤酒,赶紧放在嘴上吸了一口,看着她没动声色:笑你个母毛驴。”
   
  果然,母驴没想到会有人这样对骂,一下子楞在那里。小西赶紧打圆场:春花儿,别闹了,这真是我大哥,脾气臭地很。春花儿一下有了发泄的对象:你毛驴就知道认识这样地人,闹甚球……

  我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春花儿又一巴掌拍在小西的脑门上,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站起来走了。 

  小西埋怨我得罪了这位大小姐,一个劲的后悔带我来这。我没有解释,心里又泛起燕梓的影子,谁也不能和她相比,就算她哭时的丑陋样子也好过这个女孩。我叹了口气,继续喝着酒。 

 吃饭的人们差不多都走,小西无聊的靠在窗台上抽着烟。我在桌子上一遍遍画着圈,想着燕梓此时会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她曾经是那么矜持,曾经是那样的让我讨厌,可最后居然被我彻底改变了,我不能想象小西能和眼前这个春花儿发生点什么,这女孩过早的陷进这个肮脏混乱的地方,恐怕一辈子就这样毁了。而女人应该就是燕梓那样的,对谁都可以不好,只有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可以例外,我喝下了无数的啤酒,忘记了身边的小子,沉醉的想着燕梓的一切。

  忽然那边的声音大起来,我吓了一跳,看见春花儿正坐在那个牛哥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喊着:哎呀,你知道我漂亮呀,那怎么碰到不敢碰我一下?”

  那个可怜的牛哥完全没有了教训伙计的神气,大张开双臂,碰也不敢碰腿上的这个女人,我以为这家伙是有心占便宜,他的胆子总不能小到连推开春花儿都没有吧? 

  小西流着口水,春花儿裹在裙子里的屁股充满弹性的压在牛哥的大粗腿上,黑色丝袜的花边露在外面,衬着她雪白的大腿明晃晃的。我看了小西一眼,俩人同时咽了口吐沫。 

  春花儿显然注意到我们了,得意的摆了一下头发,好象牛哥的老姘一样亲热的点了一下他的脑袋,舒坦了似的叹了口气,幽幽的站起身,弯下腰往下抻着纵上去的裙子边,那对好象白馒头一样的奶子在领口闪了一下,我和小西刚擦了一下眼睛,春花儿就直起腰来,向着我们呸了一口,我现在有点明白小西为什么总手淫了。 

               三十六
 
   我们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麻黑了,飞明唠唠叨叨着嘟囔着,好象这次买的药又不够纯似的,我晕忽忽的想着刚才的小蹄子,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燕梓的缘故,她们俩的身影有点重合了。我在洗澡的时候醒悟起来,她们的眼神有某些相似的地方。 

 小西这一晚睡的很不塌实,不用说又在梦里搂着春花儿“跑马”呢。南方的天气开始热起来,沉闷的让人心里发烦。大轴总能睡的死猪一样,可兄弟二轴的一句梦话就会惊醒他,然后把那张破毛巾被给弟弟掩一下。 

 我好象一个得了强迫症的人一样开始注意这些细节,本来几年的独居已经差不多抹杀了燕梓惯出我的一些小毛病,可这几个浪荡在外的半大小子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我想起监狱里罪犯的一张张嘴脸,吃着打破别人脑袋抢来的窝头得意,却因为几年才等来的一封家书流泪而被号里的兄弟笑话。

  风声终于过去了,大师告诉我们很快就会有工开了。飞明也活泛起来,小眼睛闪着激动的光芒,兴奋的告诉我们以后应该多干几票大活。他用自己丰富的本地江湖典故告诉我们,其实大师知道的内幕还不如他多。 

 人们显然都憋了很久,一夜之间所有的酒廊歌厅夜总会都点亮了彩灯,那些全国各地来的精英象电视里的选美小姐一样打扮着自己。我已经很熟悉这个城市的特点了,所以越发的没有了豪气,甚至总想我们和这些婊子差在哪里呢? 

 严打的结果让一些不太大的酒廊失去了很多小姐,当然还有顾客,本来肯委身降价的货色也被大的娱乐集团抢了过去,那些小老板大多是本地人所以非常不服气,我不止一次听见大师对飞明说这样的活不能轻易接,瓜葛太多。 

 可大家都着急挣钱,飞明的也毒瘾越来越大,他知道小西最贪财,总拉着他嘀咕着什么。我有心告诉小西这是大师最忌讳的,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大轴兄弟不停的磨着自己的西瓜刀,二轴还是阴着脸子,他们哥俩前几天刚吵了一架,好象是因为买喷子的事。玩惯了猎枪的二轴听见某个马仔一人喷了一群人后就兴奋不已,大轴只好抬出大师来压他。哥俩最后谁也没说服谁,因为那个喷子拿到一大笔钱后没几天就被条子击毙了,就在大马路上。 

  我依然有意无意的找着燕梓,钱已经不是最大的障碍了,我也明白了找到她之后不一定是什么样的情景,或许她又变回了那个从前的女人,而我比最初的时候更让人讨厌了。 

  小西并没有跟着飞明做什么,他真的喜欢上了那个春花儿,没事就拉着我去吃饭,当然还是不掏钱,我也不喜欢飞明买回去的食物,而且好象和春花儿斗嘴也成了一个乐子。这样一来二去的终于见到了春花儿的父亲――陀爷。 

                 三十七

  这是个谁都不会讨厌的男人,胖乎乎的,说话细声细气,眼睛眉毛也是细细的,足有二百多斤的体重让人不敢轻易打他的主意。他对谁都很客气,总是笑眯眯的,只有女儿当着自己的面和客人胡闹时才会看见他眼中的一丝精光。

  我象看猴戏一样看着这个女孩折腾,所有的客人都比我习惯这样的演出,只是有分寸的接受着被动的角色。只有小西被撩拨的六神无主,这很让我担心,因为陀爷似乎和大师有着一些不可琢磨的关系,我从他对我们俩的不同态度中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很模糊却很别扭,我们这个圈子应该对他的放贷没有什么影响。而大师偶尔说起来陀爷时也是这样的,我本能的控制着自己和陀爷接触的距离。 

  可还是出事了。 

  那是一个下了大雨后的傍晚,饭店的客人不多,雨没有下透就停了,屋子里外都闷的人难受,我和小西喝着结了冰碴的啤酒,大师很久没有来过。我也因为找不到燕梓一点痕迹开始有点后悔。  

  春花儿见没了客人也安静了很多,坐在一边和小西用家乡话扯淡。不时打听我在部队时的趣闻。我的头越来越昏沉,舌头也大了。冰冷的啤酒让我看不清眼前的女孩是谁,她安稳下来的眼神越来越象燕梓--那是一种刻骨的无奈。 
  
  我终于喝多了,小西春花儿一起也架不住我。他们本打算把我架上一辆出租车,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雨抽风似的下起来,我快乐的脱掉背心,冲刷着被酒燃烧着的身体,这样痛快的感觉让我忘掉了身在何处,直到迎面而来的风打在脸上,我终于完全醉了过去。 

  眩晕的朦胧中我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梦里,那种只在梦里有过的熟悉感觉真实的冲击着我的身体。久违的燕梓吃力的搂着我的腰,一边数落着我的酗酒,一边心疼的擦着我嘴角的污迹。我臆症似的对她说着自己几年来的生活,说着她给我留下的所有回忆,她那双满是凄凉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明白这就是那只母鹿的鲜血,于是一次次的舔掉它们,我才发现,原来血和泪一样都是咸涩。 
   
  我象害怕雷电的孩子紧紧搂着她不敢放手,逐渐消失的恐惧让我感觉温暖起来。她仿佛明白了我几年来所受过的惩罚,宽容的抚慰我,迎合我,直到我疲倦后沉沉的睡去……
 
我从暴雨中清醒过来,这是我最后的记忆,沉重冰凉的雨点留在皮肤上的感觉还没有消失,我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发现这是个陌生的地方,本能的去摸枕头下的刀。

  我的手碰到身边一个人的头发上,急忙扭头,一个女正人在我的一侧睡着,光滑的肩膀披着已经散乱的长发,衬着她的皮肤雪白。我楞在那里,吃力的回想昨晚的事情,可除了在大雨里的片段和混乱的梦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对了,燕梓的那个梦,我不敢相信的撩开那缕长发,这个女人不是燕梓,竟然是春花儿! 

  春花儿被我弄醒了,迷糊了一下,马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光着身子,马上拉起被单遮住,大眼睛瞪着我:你毛驴……她没有再说下去,就这样和我对视着。我还是摸到了自己的刀,刀把的感觉让我彻底清醒过来对春花儿说到:昨晚是你?

   她的脸色一下变成了红色,刚刚才浮现出的羞涩没有了踪影:你毛驴装什么傻。昨天就是姑奶奶我……你,你……她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我下了一跳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这地方显然就是那个饭店的宿舍,看来我昨天没能回去,才被架到这来,可小西呢?他应该和我在一起,难道他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了?我的手指一阵剧痛,春花儿停止了哭泣,使劲用牙齿咬着我的指头。我没有挣扎,她咬累了松开嘴,在我的中指上留下一圈清晰的齿痕。我疼的直甩手,看了看血珠已经渗了出来。我刚要发怒,回头看见她正抬着下巴小心的看着我。 

这样熟悉的表情让我更加混乱起来,我觉得应该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说说声什么我应该负责之类的话,可我还不知道应该向谁负责,是梦中的燕梓呢还是眼前这个被雨水冲刷掉脂粉而更象小女孩的丫头?长久以来,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拒绝接触女人,似乎都是为了燕梓,可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让我没办法解释,而一旦禁欲的口子被撕开又是这样的凶猛,我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抽空想着是不是应该再来一次。

  这样无耻的念头马上被压制住了,我心虚看了她一眼。 

                 三十八

  春花儿一直盯着我看,她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脸色越来越红。我听见门外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于是掀起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单准备先穿上衣服,被单下我丑陋的身体真的什么都没穿,我居然有点害羞,拿过衣服是里面摸索着总穿不上。春花儿发疯一样撩开被单,她的大眼睛里又汪满了泪水。这一切都是错误的,我开始告诉自己,不管别人就冲陀爷和大师不太妙的关系我也不能这样,这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不敢去想也想不出来,假如她说我昨天是强迫她呢?那陀爷会把我连大师一块做了,我清楚自己斗不过他们,那会不会借这个机会和陀爷搞好关系呢?我边想边看春花儿的脸色。她快气晕过去了,我装傻充楞的样子极大的伤害了这个小女孩的自尊,她也在被单里穿好衣服,气的把被单扔到地下,我赫然看见床上有几点鲜红的颜色,这次我真的傻了,嘴巴干的没有一点唾沫,这丫头居然还是处女? 

 我再也不能不说话了,努力活动着舌头,半天才吐出一个字:你……这个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于是靠近一些问她:你,你还是处,处女? 

  春花儿顺手把枕头砸了过来,我吓了一跳,绕过床跑到她的身前,抓住她的肩膀说到:你真的是第一次?春花儿用长长的指甲狠劲挠了我的脖子一把,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肉皮象刨花一样卷起来,哎呀了一声松开手。春花儿冲着我呸了一口:你个驴球,我是处女?我要是有工夫八个娃也养下了,就你那球样还找处女,快滚蛋吧,我爹回来准把你剁了馅。

  这到是一点也不夸张,我打了个冷战。春花儿已经飞快的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她在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想我应该拉住她说点什么,可没敢出声。她猛的拉开门,出去之后却小心的把门带上,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我没再过待下去,起码我应该趁人不多的时候赶快溜走,等机会合适的时候再把春花儿叫出来仔细说说,我又看了一眼那片红色,更觉得手足无措,只好把门仔细的锁上,心想这祸可闯大了。 
  
饭店的伙计们都已经起来了,看见我从楼上下来有的楞在那,有的好象大祸临头了时候惊慌。

小西果然知道了一切,他的眼光比那把剃刀还要锋利,跟着我一直在屋子里绕,假如我是一张报纸,早被他的怒火点着了。 

  飞明冷笑的看着我,坐在客厅里晃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牙签:番子,上哪混了一宿啊,怎么?想开了?

我一边洗脸一边琢磨,这事情要不要告诉大师,听见他这样说才明白小西居然没告诉任何人,我更觉得有点对不住他,可昨晚怎么就搞到那样了呢?燕梓要是知道了会怎样想?我被小西盯着没地方待,于是狠下心来把他拽到阳台上,关上门对他说:你说怎么办? 

  这个秀气白净的小伙子涨红了脸,听见我这样问打了个磕巴,他虽然很愤怒却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对我发火,吭哧半天才冰冷的挤出一句:你问我干甚?我,我又不是她什么人。”

  我觉得他都快哭了,只好把刀递到他手里:你看着办,我不还手。

小西接过刀我马上就后悔了,可又想假如一刀能挽回昨天的失误该多好,于是挺起胸看着他。 

  小西低头看着,半晌说了一句:我要砍你,一定用自己的刀……你是我大哥,知道应该怎办。说完把刀还给我,走了进去。我楞在那,真有心从阳台上跳下去。 

            三十九

 我提心吊胆的等着陀爷找上门来,可一连过了几天都没动静,我知道包括春花儿在内的所有知情者没有谁有胆量说出这事的,于是稍微的安下心来,甚至想找个时间找一趟春花儿,燕梓此后奇怪的没有出现,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 

  这天中午小西自己从那个饭店吃饭回来,他已经有好几天不和我说话了,飞明和大轴兄弟都感觉出了点什么,戒备的看着我们。 

  每次小西看我的时候,我都会真诚的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主动和我说一句话,那样我就可以拉下脸来弥补自己的混蛋。他已经不象那几天的用眼光追随我了,换成了我追着他的脚步。 
  今天小西看着我犹豫了半天,我知道他要说什么,竖起耳朵听着。小西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终于叹了口气,走过来拍拍我的肩:算啦,俺知道咋也轮不到俺生气,你毛驴有福气,春花儿今天问你咋没来,唉……”

  我现在才觉得真的对不起他,因为春花儿可以说是小西除了爹娘最挂念的一个人了,如果不是为了能见到她,小西才舍不得花钱去外面吃饭。 

  飞明在旁边看着,我们一说完话,就把小西拉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又继续嘀咕,我顾不上琢磨他们是不是私下揽了什么活,只想尽快见到春花儿说清楚。 

   其实我对那晚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了,除了燕梓的脸就是洪水般奔流的欲望。假如不是那点血红,我根本没法和这个姑娘联系起来。

  我在饭店外面拉住个出来到泔水的小子让他把春花儿叫出来。小伙计没敢答应,我让他看了看刀又塞给他一张票子。这小子没敢接,飞快的跑了进去,不一会就春花儿就从饭店的后门绕了出来站在后院大门口招手让我过去。 

  她本来飞扬跋扈的神情完全没有了,虽然还穿着那身大胆的衣裳,可没再涂一脸的颜色。看到我居然有些扭捏。我很想告诉她我会承认所有的一切,只要她愿意,我什么都能做。这些话曾经是我梦中对燕梓说过多少次的。

  可春花儿没有让我说话,她走到我近前,歪头看着我脖子上的四道伤痕,用手轻轻的抚摩着。那一棱棱的伤口还火辣辣的疼着,我能感觉出她冰凉的手指在上面的起伏,她的眼睛水灵灵的。我忍不住抓过她的手,勇敢的看着她的眼睛。我再次发现燕梓的印象在她面前淡了很多,这让我吃惊。那对黑盈盈眼珠里有一张变了形的脸,深思的表情让这张脸变得越发可笑了。

  春花儿靠着我很近,乳房顶在我的胸脯上热乎乎的。她毕竟还是个小女孩,那晚的事情对任何性格的女孩都是不可磨灭,我虽然从不了解她们可也知道。所以春花儿这会象普通人一样温柔起来,仰着光滑的下巴对我说:带我走吧。咱们离开这地方。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4-3 23: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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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我耳边忽然响起小西经常唱的一首小调: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青石平展展……妹子你就是不嫌饿穷,饿也不忍心让你相跟着咱……揣哈妹妹的泪蛋蛋,赶口外你就等饿整三年……

  这样的小调从小西的嘴里唱出来格外好听,连粗笨的大轴都会跟着哼上两句。此时春花儿的话让我明白了这样歌词的意思,也才发现不管是找到燕梓还是带着面前的这个女孩,我都没真正的想过以后该做些什么,多少年盲目的思念让我没时间想太多。我总总觉得一个女人被这样的寻找,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可以忘掉了。 

  春花儿看我又在那发傻,眉毛马上剔了起来,正抚摩我伤痕的指甲立刻使上了劲。我苦笑着,这女人要是托生成个男人,还不知道是什么狠毒的角色。我把她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感情:春花儿,我可以带你走,走到哪都可以,可你就不替你爹想想,他这样挣钱不都是为了你,我一个光棍什么也没有,你还小,总有后悔的时候。
其实这也是实话,假如我能留住燕梓,一定会守着父母安稳的过着日子。春花儿抬头看着我有些惊讶。我从来过这样多话,而且听上去还很有道理。她只好眨巴眨巴眼睛,怒气冲冲的样子变得温柔起来,居然把头抵在我的身上,使劲抱着我的腰叹了口气。这感觉很熟悉,我被这个女孩包围着神志有些恍惚起来,又听见她说:我再也不想待在这地了,我爹把我妈逼疯了,扔在老家,他不让我回去看看。让我天天守在这个破馆子里,我拼命的和他闹,他也不放我走。你去告诉他你要娶我,反正我也是你的人了,他死要面子,这么多年也没人敢碰我,他准会放我们走。啊?

我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不可能,假如挨顿狠的能摆脱这一切我也认了,可陀爷完全可能把我们都做掉。这个小姑娘还不清楚她爹是什么东西。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哄她,只好支吾着,心想看来还是要问问大师应该怎么做。 

春花儿满怀希望的回去了,我答应她让大师帮忙安排一下,然后再来找她。 

果然大师听到这件事之后变了脸,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惊慌。这更让我相信他和陀爷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于是站起来说:这样吧,我带她跑路。你对我的义气,就等我有命回来的时候再报吧。

大师苦笑着摆手让我坐下,他点着根烟,慢慢的吸着半天才对我说:陀爷以前和我一起的,后来年纪大了,他就和我分了家,本来我们都不和条子混,可他却挂上了西区的老金。 

我又吓了一跳,这个老金大概50岁,在当地几乎就是国王的地位。他原本就是个片警,不知道靠什么当上了西区一个派出所的所长。趁着开放的当口,把那些刚跑到这里捞金的混子们掌握起来,接着用法律和刀客完全控制了西区的所有街道,又用老婆的名义开了个海外公司,贩毒洗钱包娼没有不做的。城市越来越大,他的位子也越来越高,黑道上的人都说,假如老金忽然死了,这座城市一半的混子都要没命。虽然夸张了点,可谁也没怀疑过老金的权利。 

大师接着说:老金怎么能看上他呢,所以陀爷就把自己的漂亮老婆送过去,老金虽然收下了可还是没罩他,他又想起了一直单干的我,把所有跟过我的伙计都供了出去。那些小伙子本来都混的不错了,一夜之间被抓了起来,愿意跟的能手就被收买过来,那些习惯了和我稳稳当当混饭吃的半大孩子都被打了半死,然后押出来游街。从此再没人肯跟我了。其实我和你们一样没有案底,老金杀了我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这地方越来越大,人越来越杂,这样的地方都挣不到钱,我去别处也没用。所以我在车站那边开了个小店,这些除了飞明没人知道,看到象你这样出来挣钱的新人就接过来。我非常小心不和他们发生摩擦。陀爷开始害怕我报复,多少年以后看我再没什么动静,而且他的势力越来越大,所以根本不担心我了。 

听到这我问了一句:你就不想报仇了?大师的脸一下板了起来:不报仇我早挣够钱跑了,还在这丢什么人!

我听的头皮发麻,假如早知道这些,说什么我也不会去那个饭店去。虽然大师告戒我们不要说任何关于他的情况,可象陀爷这样精明的人一看就知道我们吃的什么饭,而且脸又生的很,除了大师有这样严密的安排之外,不会再有别人了。我背后刷的出了层冷汗,所有的事情都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大师向我摆了摆手:你先别着急,陀爷现在正帮老金竞选,跑到省里去活动了,短时间不会回来,你带着那姑娘出去住一段时间,不要再来这里了,不是我不放你走,过几天有笔大买卖,保险的话这点钱够你支应几年了,假如陀爷没摸清你的底细,再明着带春花儿走不迟,你们要是偷偷的走了,他追到天边也不能放过你。 

我承认大师的话,就算我无耻的自己离开也是同样的下场,而且我始终没忘记自己最初的计划。我起码要用燕梓陪我的那么长时间来找她,这是份仗义,我对自己说。 

                 四十一

春花儿并不清楚我们是干什么的,她最多以为我和小西是某个老板的保镖,所以很痛快的就跟我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祖了间顶楼住下来。大师告诉了我怎样保险的互相联系,那宗大活还有段日子才能下手。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几乎就是几年前的翻版,一个和燕梓同样漂亮热情的女人和我住在了一起,那间只有一张床的房间成了我和春花儿唯一的活动场所。这个小女孩没有象我以为的那样逐渐对我失去兴趣,她甚至连上厕所都要不停的和我说话。为了不显得太异常,她每天都要在饭馆待一会,我明白她那是从柜上那钱去了,可我断然拒绝了她为我花一分钱,只因为这样让总让想起燕梓,那个为了我几乎花光所有继续的女人。我害怕做梦的时候叫出燕梓的名字,所以总在春花儿睡熟了之后才躺下,甚至在亲热的时候我也不敢太张扬,假如我不小心叫错名字的话,这个泼辣的丫头说不定会用枕头下的刀捅了我。 

我在两个女人之间难受的熬着日子。有时候喝过酒我就想,难道注定我要被一个女人改变所有的计划吗?我难道就什么事也做不成吗?我恨不得大师赶快把事情安排下来,即使被砍在马路上,我也不想忍受这个还不懂事的姑娘深情的眼睛和记忆深处燕梓对我的惩罚了。我发疯似的对着窗户挥舞着蒙古刀,它连以前呼啸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我惊恐的看着暗淡的刀身。为了叫醒它和自己,我每天在胳膊上划个口子,然后在最无聊的时候揭上面的血痂,这成了一个乐子。 

春花儿没有发现这些,每天回来就都会把我摁在床上没命的啃。平静下来后就唱他们家乡的小调给我听。她象个神经病似的叫我“肉肉”,然后和我商量着离开这鬼地方之后的计划。我就这样被各种各样的刺激包围着,假如不是小西的这一天突然来到,我不知道会不会一脚把满怀着憧憬的春花儿踹出门去。 

看到小西,春花儿也很高兴。她非要拉着他在家吃晚饭,小西好象有什么事也不说话,我不由分说把他拽了出去,兴奋的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活了。 

小西和我坐在一个路边的饭馆里,他告诉我在老家的疯娘得了一种什么病,假如没钱的话就只好等死了。按小西姐姐的意思,再寄回点丧葬费就可以了。可这个孝子眼泪汪汪的看着我说:俺娘死了谁给俺爹刮胡子呀。

我一点不意外这个聪明的小伙子说出这样的傻话来,把兜里的钱都掏了出来递过去。小西擦了擦眼泪没有接:飞明给我介绍了一个活,说干好了能拿个两三万。我吃了一惊,这样的价钱绝对是要人命的。小西点点头说:是,我豁出去了,就当那个人救了俺爹俺娘吧,大不了收了钱俺再把命赔给他。”

这话让我油然生出一种不祥的语感,干我们这行的虽然见不得天日,却比任何人都迷信。我想起住处供奉的关公,默默念叨了了几句。小西喝了口酒看着我。我犹豫了一下问他:知道是谁吗? 

小西说了一个人的名字,我没有什么印象,心情稍微轻松了点,或许只是个新来的小老板。我问他完事之后怎么打算,小西说飞明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那个目标今天晚上会在一个酒店请客,而且客人里没有扎手的对象。我知道应该制止他这样做,大师不止一次的告诉我们非正常的一次小活就可能是一个陷阱。可我还是没说什么,我甚至也想和他一起去,得手之后起码有个正当的理由逃避这个我已经害怕了的地方。 

小西把那条装满了钱的腰带给了我,嘱咐我一定先把这钱寄回他家。汇款地址还是不要写,找个最远的邮局。我耐心的听他唠叨完,然后告诉他我们或许还会在某个地方再见。 

我目送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远去,血红的夕阳把他照的象个孩子一样矮小,不知为什么笼罩在小西身边的那层耀眼的红光让我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四十二

我一边往回走着一边念叨着那个名字,越念越觉得熟悉。等回到家时春花儿正躺在床上抽烟,听见我进来也没起身,向后伸着胳膊让我过去。我没有搭理她,费劲的想着那个名字怎么会越来越熟悉。春花儿听见我嘟囔问了一句:干甚呢?我把那个名字随口说了出来,她坐起来问:你说什么?”

我马上意识到她知道这个名字,清楚的告诉她。春花儿很纳闷的说:这是我爹一个朋友的弟弟啊,刚从外国回来,说是个什么外商。

一切都明白了,这个人正是老金的弟弟,据说是在外面洗钱的。我曾经听飞明说起过,这个人专门替毒贩洗钱,这次是回来安家的。据说要开一家这里最大的夜总会,还有金发洋妞什么的。飞明羡慕的告诉我那些人吸药不花钱而且要多少有多少。 

我还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圈套,可这次的活已经完全不可能完成了。我飞快的把刀揣在身上,告诉春花儿谁来也别开门就跑了出去。 

出租车的司机被我吓坏了,他看到了我腰里的刀把,一边哆嗦一边开车,我告诉他那个酒店的名字,这个笨蛋居然把车开到了便道上。我知道他这是想趁机逃跑,从后面伸过刀子拦住他的脖子,告诉他除非车子炸了不然推也要给我推去。 

司机几乎拧断了钥匙才再次发动了车,我让他别管交警,只要及时到了我给他的钱足够交罚款的。 

可一切都晚了,酒店附近的街道已经戒严了,我让司机在远处停下来,酒店的门口挤满了观众和警察。为不让那个司机报案,我用刀把他打昏过去,然后戴上他的工作卡走过去挤进人群。 

小西正躺在酒店门口的一个粉笔圈子里,脸被一张报纸盖着,身上的血还没有完全凝固,几个警察正拍照和询问酒店的门童,一辆没有警灯的警车停在路边。几个穿着西装的人在围着一个警察低声说着什么,不时的指点着小西的位置。那个警察叫过一个人说了几句,那个人走过去蹲在小西的尸体旁,戴着手套搜着小西的衣服。他把从里面掏出的东西一件件摆在马路上,两沓百元的钞票,一把匕首。搜查的警察不相信就这些东西,又搜了一遍,最后从小西的裤袋里掏出一把剃刀,仔细的看了看也放在了地上。 

我再也忍不住了,低下头不让旁边的围观者看见我的眼泪。模糊中我看见那张报纸被风卷起来,露出小西那张秀气文静的脸。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一副充满疑惑和遗憾的表情,我知道他还没掏出匕首就被人用枪打中了,那串从酒店跟出来的血迹说明他是在里面中枪的,我很清楚这一枪绝对不是警察开的。 

几个警察过来驱赶着人群,我不能再停留下去,四周也没有飞明的那辆破车,我不知道一直疼爱着小西的大师知道了这些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咳嗽了几声,掩饰着擦了把脸,夹在人群中走出去。夕阳完全落下去了,刚点亮的水银街灯把人们的脸照的象小西一样惨白。 

那间房子里空无一人,大轴哥俩也没在。我在一个土堆上坐下来,呆呆的看着一颗颗出现在天上的星星,许多人都知道人死了会变成星星这个传说,我也知道所有在外面混的人都很迷信,可那是在活着的时候。这些所谓的黑道人物,活着没有梦想谁会去想死后变成什么东西呢。我的眼泪无耻的流淌着,我看见自己脸上的泪水折射出的星光在眼前闪烁。 

                 四十三

大师在将近午夜的时候回来了,我从他沉重无力的步伐里里看出他已经知道小西的事了。我不知道说什么,这个永远从容的男人变得这样苍老。我慢慢的走过去,想扶住他的胳膊。大师认出是我楞了一下,忽然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被甩出去几步,大师居然哭了起来,眼睛大瞪着眨也不眨指着我说:你们这些混蛋在干什么?不好好的在家孝顺父母来这个鬼地方干什么?我能给你们什么,你们真的以为我是什么大师吗?畜生,你们就是这样孝顺父母的吗?

我吓傻了,大师的声音在寂静的楼丛里回荡着,我连忙拉着他的胳膊带上了楼。当我把他扶到地铺上的时候经清醒过来。他盘腿坐在那里,抚摩着小西的床垫。那深情让我什么也说不出来。过了很久他渐渐的回复了以前的样子看着我说:其实我早该把你们都放了,回老家住几年。那样小西起码能回家看看爹娘啊。” 

我想不出应该说什么,小西的那条腰带爱揣在我的怀里。我没有告诉大师,想明天一早把这些钱寄回去。一种奇怪的感觉左右着我,小西能知道我想的和做的。

天快亮的时候大轴和二轴也回来了。他们是和大师分头赶去酒店的,可一样没有赶得上,在外面逛了一晚才敢回老。

我清晨醒来的时候终于相信小西已经死了。从二轴黝黑的脸上我第一次看到了悲哀和恐惧。他知道小西和我最好,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二轴却始终没有说话,神色却阴郁的抽着烟。 

我们就这样坐了一个早上。最后大师长吸了口气站起来,挨个看着我们三个:其实混这碗饭的,有什么安稳不安稳的呢?我这样小心谨慎,结果不是都一样。

夜晚把这座城市包围着,天阴下来,透过窗户我看不到一丝亮光,所有同样的窗户都漆黑一片,这块远离闹市的肮脏地方已经没有了丝毫人气,我们几个沉默的坐着,谁也不再说话,空荡的房间里似乎有还有小西轻声哼着小调的声音,我侧着耳朵去听,却又什么也听不清,只有已经疲倦了的蛐蛐偶尔发出几声鸣叫。 

不知过了多久,大师唉了一声:番子先回去吧,明天早上过来,我有事要安排,大轴二轴也去睡觉,今天晚上飞明是不会回来了,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你们都不要再做任何事情,走吧走吧。” 
           
               四十四

我走在没有街灯的路上,心里象堵着一团麻,吐不出去也咽不下来憋的难受极了。长久以来我并没有朋友这个概念,不管是喝酒还是现在的日子。朋友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都是多余和可笑的,我们所有的人都不喜欢象其他走南闯北的人总是把朋友挂在嘴上,而大师也同意这点,即使你明知道某个人不是朋友,可只要你这样称呼他,就会让自己自然的失去戒备,这是最危险的。 

可小西的死让我们所有的人难过,他跟着大师最早,没有家人在身边的大师几乎把他看成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只知道为爹娘寄钱的山西小伙子是那样的单纯,没有谁会真的因为他的抠门介意,大轴不止一次把自己的钱借给他,二轴虽然冷酷阴沉,可也在一起干活的时候照顾身材单薄的小西,所以他才会和大家一起的时候那么勤快乖巧,每次干活回来小西都会睡不好觉,我们知道他一直在怀疑这样的生活和打坏他爹的那些地痞有什么不同。 

可没谁能左右自己,连大师这样世故的老江湖都不能停下来,我们就好象滚下坡的西瓜,能在停下的时候保持完整就不错了,谁还在乎里面的瓜瓤是不是已经成了烂泥呢。 

我回到那间有着女人味道的房间,这种感不知怎么让我心烦意乱起来,春花儿四肢大开的躺在床上,我进来时她动也没有动。这是她惯玩的把戏,总希望我过去趁她睡着的时候亲一下什么的,我往往都是把她拨了到一边躺下。这个女孩跟我住在一起后就成了白痴,把我当成玩具,每天变着花样的搞些可笑的东西。我在很短时间内就发现其他女人区别燕梓的地方,那个成熟的女人会巧妙的和我周旋,在我满足了自己的面子之后才被她牵着走。这样不太明显的变化没有让我本能的抵触。那时候我想女人对我来说就象一根藏在沙发海绵垫子里的钢针,当我完全放松后才险恶的刺进我的身体。 

春花儿却是一根闪着精光扎在我眼睛里的针,她高兴起来象温柔的象只猫,眨眼间就能变成个泼妇,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究竟忍了下来,仅仅是因为她爹的威慑吗?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4-5 21: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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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我在地上坐下来,一会想着小西,一会想着燕梓,一会又想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当我快混乱的叫出来时,大师的微笑又会出现。这是除了父亲和教官之外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个男人,而且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是这样的短。他惯有的冷静和从容让我混乱无定的脾气改变了很多,假如我们在常人的环境里认识要比现在快乐的多。而小西说不定会认了大师做干爹,那样这个可怜的孩子就不会那样难过了吧。 

这些想法一直象黑夜那样包围着我,春花儿等了半天看我没动静,赌气的坐起来,把枕头摔过来。我根本没心情搭理她,往一边挪了挪,这女人最好别逼的我杀了她。 

春花儿很惊讶,因为这时候我通常都会过去抱着她,虽然说不出什么新鲜话,可她显然喜欢我的怀抱,不管有多生气,她都会软化下来趴在我身上撒娇,然后问我打算要几个孩子这样的废话。这让我厌恶。

她发现了我的异常,下了床蹲在我跟前。我低下头。春花儿蛮横的用手掰着我的下巴,然后大叫起来:我地天,你哭啦!然后靠过来跪在我双腿中间,把脸凑到我的鼻子前面:番子,出了什么事了?是不是我爹找你麻烦了,你这个死驴球到是说话呀,怎么了到底? 

我象娘们儿一样的抽泣极大的刺激了这个丫头,她可能从来都没想过一个男人会这样可笑,慌了手脚站起来在屋子里转着圈,忽然又站下。也不管已经半夜了,重手重脚的收拾着所有的衣服东西,我擦了把脸也站起来看着她:你抽什么疯呢. 

春花儿一边拾掇着东西一边说:不管了,咱今天晚上就走,瞧你的松样,我爹也不过是个半老头子,你怕什么。我跟你走,就算都被他杀了我也认定你了。

我夺过她收拾好的包袱,扔到床上,攥着她的小细胳膊把她搡到床上,春花儿惊惧的仰脸看着我。她此时稚嫩的表情看上完全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女孩。我心里一疼,她什么都没做,凭什么也要过这样的日子?我失去了和她吵架的心情,走到水池子边去洗脸。春花儿跑过来从后面搂着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背上哼哼唧唧的说:你这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呀,我不闹了都听你的还不行?咱们走吧,咱们有不少钱,就算能过上三年两年也值了,啊,咱走吧? 

我终于失去了耐心,转过身扯开她,指着她的鼻子喊到:滚蛋滚蛋滚蛋,你个他妈的小浪逼,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贱,你凭什么跟着我?滚你妈个蛋吧,要不是因为你是个雏,我才懒得跟你废话,赶快滚回你爹身边去吧!”

春花儿真的吓傻了,她连愤怒都不敢表示了,楞在那一下,又马上往我怀里靠过来,一边用手拉我一边哭着: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也不要我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我奋力掰开她的胳膊:滚,别以为谁都怕你爹,我才不想被他追着过日子,你去告诉他,不定哪天我用刀零割了他,不就玩了他闺女吗!挨刀也轮不到我,他得先被人做了,赶快滚,带着你的钱你的衣裳。

春花儿根本没听进去我的话,疯狂的摇着头,只是死死的抓住我的手。她不敢放肆的大哭,这栋破楼连邻居撒尿的声音都听听的一清二楚。 

我居然没能挣脱她的手,转过身冲她的脸上给了一巴掌,清脆的耳光把我们俩都惊醒了。春花儿彻底绝望了,她根本没有摸摸自己已经肿起来掌印的脸,象疯子一样扑扑过来,咬牙切齿的抓着我:王八蛋,你敢打我!就你个松驴球你还想零割了我爹,我今天先跟你个驴球拼了。

人一旦放开了顾虑没有什么能阻挡的,我和这个疯丫头就是这样,她百十来斤的身子被我提溜起来,于是就用脚没命的踢我,发现作用不大就专朝我的裤裆踢。我把她的手反拧到背后,拽到屋子里,拿起床上那个包袱往外推她。 

春花儿终于大哭起来,她毫无作用的挣扎着被我推出了门外。我把那个包袱扔下楼梯,退回屋子把门关上,隔着门对外面说:你要是敢砸门,我就把你的头发全剃了。 

这个可怜的丫头根本不怕,她疯狂的用脚用拳头砸着门,那样沉闷的声音在楼道里回响着。出乎我的意料没有任何邻居开门看一眼,哪怕是在家里喊一声。我没管她,爬到床上,用枕头捂住脑袋。该死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我恨不得用刀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 

               四十六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春花儿已经走了,我也开始点担心,这样漆黑的夜晚不会遇见什么意外吧。不过这个丫头比我还狠,不知道谁会那么倒霉去劫她。我没去想她会带人来干掉我,以她的脾气肯定要亲手杀了我才解恨。 

我找了顶草帽戴上,准备去大师的住处。小西的死不知道是不是预示着什么,我必须要小心点。那个洗钱的老板就算有再多保镖也不能在小西没拔出刀的时候就开枪杀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我轻轻的打开门,什么动静也没有。这时候已经过了上班的点,楼里静悄悄的,我发现门外肮脏的地上有春花儿坐过的痕迹,想起昨晚她的反应我就害怕,这丫头简直是个恶魔,鬼知道怎么就瞧上我了。 

大师坐在客厅的一把椅子上抽烟。飞明居然回来了,我看见他脸上所有的地方都是青紫和伤痕,本来就小的眼睛已经肿的剩一条缝了,鼻子上堵着一团手纸,看见我进来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我关上门,看见大轴兄弟都在墙边站着,不用说飞明这的样子是这俩兄弟的杰作。我觉得这肯定是大师用这个来安慰我们的,飞明虽然不争气,可这是大师亡妻唯一的弟弟,不然他一定死多少次了。 

大师向我摆了摆手说:你别难为飞明了,这件事的底细他也不明白。算他聪明,假如他害怕不再回来的话,大师转过去瞪了还在发抖的飞明一眼,你死定了! 

我们都坐下来,大师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半天才说到:你们怎么打算的?我混了这么多年,手里的伙计从没出过这样的事。可有一就有二,你们好好想想。 
二轴又拿出刀来贴胶布,大轴低着头没有吭声,飞明唯唯诺诺的还想说什么,大师低喝了一声:你闭嘴!滚回屋里去!飞明象老鼠一样出溜进去,大师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说:你们说吧,打算怎么办? 

二轴停下手,整理着贴好的胶布,不紧不慢的说:大师,小西的事究竟有什么暗桩? 

大师的脸上浮现出思考的样子:飞明说那个花钱的人也是刚从外面回国的,出手非常大,定金就是四万。他也想在这搞娱乐集团,城北那块地皮已经开始拍卖了,可没有人谁也买不到,雇主说是想趁着对手刚回国还没根基的时候下手。

我接过话茬:他不知道那是老金的弟弟,可飞明知道。

大师狠声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差点让大轴打死他。可…… 

二轴冷冷的看着大师,这个中年男人果然栽到了自己人的手里,就算这件事不是大师安排的,可假如老金摸清了小西的身份,那我们都危险了。 

这些人都想清楚了,看来这地方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我想起还没有一点踪影的燕梓,恐怕我这辈子也见不到她了。 

大师看着我们几个,站起来在客厅来回踱着步子,他一定在考虑什么,我们静静的等着,一会他停下来说到:前阵子我说过一个好买卖,两个开夜总会的弟兄俩想把“碧豪”夜总会挤掉,那个碧豪的老板是北方一个大老板的手下,带着帮俄罗斯姑娘。没几天就把老金买通了,搞的那对兄弟干不下去了,本来已经不多的小姐都被拉跑了。他们说只想搞垮碧豪,可以不做老板,假如做了的话他加5万。咱们做完之后他们也离开这地方。大师想了想着接说:我打听了一圈,这兄弟俩来了快三年了,本来做的不错,和老金也是是正常的来往。他们钱也赚够了,只为出气,所以我就接下来。如果顺利的话,你们每人都能有最少一万。 

二轴和大轴互相看了一眼,二轴收起刀:我们哥俩还没想过收手,反正在哪干都一样,既然大师你说了,那咱就干,这点钱也不算便宜。 

大师又看着我,我正在想假如小西多忍几天,这点钱再加上我们凑点,治他娘的病应该差不多了。大师好象看出我在想什么,惨然的笑了笑说到:番子有什么你就说吧。 

我拿定主意,对大师说:这钱得多出一份来算小西的,他临走的时候把所有的钱都让我给家寄回去,我等这活完了打算去趟他们家,把钱送去。

大师完全同意我的主意,大轴忙不迭的点头,这让我多少好受了点,于是大家分头准备去了。 

                  四十七 

飞明的伤很快就好了,大轴打人的本事确实比说话的本事高,搞的飞明看见他就自然的哆嗦,可照镜子的时候又没想的那么严重,这是非常难掌握的技巧,木讷的象头牛似的大轴却实在不象懂得技巧的人。 

我们的心情都平静下来,商量好的动手日子越来越近。我已经把收到的一万定金和那个腰带都寄给了小西的姐姐。我没打她家的电话,因为只要能收到钱,小西的姐姐怎么也不会把自己的亲爹娘扔到大街上去。 

这些事情都办完后,大师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奇怪的是春花儿也没了消息,冷静以后我再也没敢去那个饭店。虽然陀爷还没回来,那个女孩留给我的一切足以让我心悸了。这一次我没有后悔,只是燕梓会和她同时出现在梦里,然后那把蒙古刀变得象街灯一样高大,横在我们之间。 

动手的时间终于到了,飞明小心的开着车,我们都穿戴整齐,二轴甚至还夹了一个皮包,这让我们看上去更象初到这里探路的马仔,当我们走进那座点满了灯的碧豪夜总会时,穿着旗袍的小姐深深鞠了一躬。 


我们三个人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所以非常的放松,大轴还撇着东北味大咧咧的问服务员茅坑在哪。热情的老鸨子没有因为我们的寒酸失望,这地方什么样的人都可能腰缠万贯。她叫来三个象刚下完蛋的母鸡一样得意的女人,吩咐她们好好伺候着。 

这样的情景对我们不算陌生,曾经帮别人看过场子的二轴熟练的调戏着比那个他还高的女人,我不动声色的搂着自己旁边的小姐,她用还不太熟练的普通话不停的要着红酒水果香烟。我痛快的答应着。这里非常高级舒适,我们甚至唱起了歌,把本来就被酒烧红了脸蛋的小姐们逗的放浪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二轴从外面上完厕所回来暗示我,所有的包房差不多都满了,门外停满了小车,于是我亲热的搂着身边的小姐问出场费是多少。这个有张粉白脸蛋的北方妞早被我连软带硬的灌晕了,看着自己的姐妹。她们不敢随便跟陌生人出去,于是二轴对她们说:你们去找小姐领班说一声,然后换身衣裳,他拍拍装着汽油瓶子和西瓜刀的皮包,小费我加一倍。

三个小姐妞着屁股恋恋不舍的出去了,二轴马上把两个装满了汽油的输液瓶子打开,塞进去一块浸透了汽油的手绢,然后摆在大屏幕电视和空调插座的旁边,用打火机点着。火焰和黑烟一起冒上来,早等在门口的我和大轴看着走廊的动静,二轴把门里面把手上的按钮摁下去锁上。 

走廊尽头的厕所门口站着个服务员,看见我们三个一起上厕所很奇怪,可还是拿着把扫帚在我们身上扫着,二轴掏出一张十元的钞票。这个小伙子有点失望,可还是伸手去拿,大轴从身后用胳膊掐住他的脖子,二轴捂住他的嘴,一手掏出皮包里的西瓜刀,我看到这个服务员眼睛象被人翻开眼皮一样睁大了,嘴里呜呜的叫着,二轴掉过铜制的刀把非常有分寸的砸在他的头上,那个小伙子在大轴的怀里慢慢软下去。 

忽然,所有灯都灭了,吊在房顶墙角的应急灯发出昏暗的红光,一扇扇包房的门打开了,一个男人探出头来大声的喊,怎么没电了? 

他还能来得及得到答案,自动灭火器就开始喷水了,刺耳的警报响起来,人们象听到发令抢的运动员一样大喊着从各自的房间跑出来,狭小的走廊一下子挤满了人。 

我们三个同时把刀贴在腿边,也跟着挤进人群,那些为了招惹客人而穿着坦胸露背的小姐们 被夹在人缝里的刀刃划的满身是血,奋勇突围的男人只顾甩开膀子冲撞着,在挤过我们身边时无一例外的都被刺伤了腿摔到在地上,于是后面的人都被绊倒象叠罗汉一样压在一起,从我们那个包间冒出的黑烟熏的人们不停的咳嗽着。 

               四十八

我们不慌不忙的顺着人流往外挤,大门口那扇锃亮的玻璃门已经被推到在地上,摔的粉碎,墙上的的壁灯和插座不时崩着火星子,烧胶皮的气味越来越浓,摆在大厅的那座本来灯火通明的假山也开始冒出黑烟了,不一会就变成了火焰,被门外进来的风吹的呼呼做响。 

我收起刀子,一边骂着当地的土话一边往外跑,大轴二轴已经跑了出去,我被一个穿着兰色紧身裙子的小姐挡住了去路,这时候保安正在门口的停车场疏散着逃出来的人,我只好跟着那个女人跑到几辆汽车的中间,这个小姐显然已经喝醉了,自己把自己绊的差点摔到,我怕她挡也绊倒我,于是抓住她的胳膊向旁边甩过去,可这个女人在我使劲之前就失去了平衡,我没有发力的地方,还没来得及送开手就被她带倒了! 

我慢慢蹲起来,弯下腰,伏低身子观察了一下。拥挤的人流已经渐渐的在车场散开,没有人注意我,我舒了口气,去看这个可恶的婊子。她侧着身子躺在一辆轿车的旁边,正白费力气的用胳膊支着想站起来。我生气的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扳过来,女人感觉到了我的力气,嘴里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晃晃悠悠的抬起头,借着消防车刺眼的黄色警灯的光,我看见这个女人赫然竟是--燕梓!  

 我象被刀顶住后腰一样固定在那,四周的混乱成了无声的影子,我拼命的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还在努力站起来的女人,没错,虽然她已经瘦的脱了形,可的确就是燕梓。她浑身的酒气遮盖了我记忆里的芳香味道。我楞在那,她抓着我的胳膊摇晃着坐起来,尖利的指甲刺进我的肉里,痛感让我明白这不是梦,我多少次的梦没有一个和现在是相似的。 

   
 燕梓的头发还有一缕被我攥在手里,我看到她脖子上有一片血迹延伸到胸前,急忙撩开披散在前面的头发,一道伤口从她的右侧腮帮子划下来,不是很深可很长,越流越少的血已经浸透了她蓝色裙子的部分领口,这是二轴的干的活,我清醒了过来。从我身边不停跑过的人碰撞着我的身子。我单腿跪下,把手叉在燕梓的腋下帮她站起来,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必须先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出租车司机担心的问我要不要去医院,我告诉他只管开车,然后仔细审视又瘫到我身上的燕梓,她完全昏睡过去,我慌了手脚,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这次行动之后我应该逃离这个地方,可燕梓偏偏这时候出现了,而且被自己人划破了脸。燕梓已经醉的觉不出疼痛了,我的心象剧烈奔跑之后难受。这个女人趴在我的腿上,软绵绵的象一条破旧的棉被套,以前丰满的身体现在成了皮包骨,正硌着我的身体。我轻轻的抱起她来,靠在我的肩膀上,她脸上的伤口已经凝结了,我发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拉过她的胳膊寻找脉搏,它跳的非常微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细小的胳膊上血管非常明显,象缠在胳膊上的绳子,我向上看过去,在她的臂弯有几点暗红,我好象又被扎了一刀,燕梓居然沾上了毒瘾! 

 假如不是在车上,我一定会把燕梓弄醒问个明白,可司机不时的回头看着我,这小子很机警,我努力安静下来,让他把车开到了和春花儿住过的那间楼房附近。为了打消司机的顾虑我客气的道了谢,尽量从容的背起燕梓,绕过路灯走进黑影里。 

 燕梓被我放到床上的时候还是一动不动,我探了一下她的呼吸,这女人是因为喝酒或者扎毒才这样昏迷过去,我放弃了叫醒她的努力,告诉自己不管怎样总算找到她了,就算明天被仇家寻来,我也要照顾她这一晚上。 

                四十九

 我一边擦她脸上的血迹一边回忆几年前的燕梓,眼前的这个女人除了眉眼以外,和我梦里的女人再也没有相同的地方了,我不能控制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发生的。本来迷人温柔的燕梓竟然因为我的麻木变成了一个酗酒吸毒的婊子。我在水池子洗毛巾时被上面流下的血水吓呆了,这不正是那只被我射杀的母鹿的血吗?为了让自己醒过来,我使劲打着自己的脸,可除了听见啪啪的声音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我看见旁边镜子里那张正对着我的男人脸上满是肮脏的泪水和红肿的掌印。 

 燕梓在昏迷中呻吟着,我趴在她的耳边企图听清楚她说的什么,这个已经被酒精和可卡因掏空了的女人连声音都沙哑不堪了,我用手抚摩着她胳膊上的针眼,那些几乎连成一片的暗红色小点象针一样刺痛着我的手指。 

 我想起以前酒醉的昏睡中燕梓总会吃力的让我靠在她身上,喂我喝加了醋和糖的开水,可我这里连只破碗都没有。我知道这个女人在我以前的生活里始终做着我不能缺少却又从没感觉过的事情。 

  天终于亮了,燕梓一夜都没有醒来,我发现自己第一次这样盼着太阳出来,我无能的希望阳光能象神药一样弄醒她,可直到中午她还是没醒,我再也不能这样耗下去了,于是找到一家私营的诊所,把正在给人看病的那个老大夫抢了过来。 

  这个大夫被我的追问和神色吓呆了,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始终找不到位置,我帮他撩开燕梓的衣服,她身上一根根肋骨象画上去的,我不敢触摸她的皮肤,这个女人完全不再是我的燕梓了。 

  老大夫哆嗦着做完检查,看着在一边发呆的我说:”这,这,这位小姐身体太虚弱了,又喝了许多酒,她刚戒了毒不久,非常容易脱水。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没生命危险,你应该马上送她看医生输液,不然的话……”老头被我吓的咽下半句话,我站起来把兜里所有的钱塞进他身上白大褂的袋子里:你马上回去拿药,就在这输液,多少钱都行。你要是不来我把你的诊所拆了!

  针头扎进燕梓的胳膊时她哼了一声,我觉得有了希望,安慰着那个老大夫:”你别害怕,我也是吓的。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老头做着自己的工作,慢慢恢复了正常,一边检查燕梓的眼睛一边摇头:”先生你别生气,这位小姐酗酒好久了,按俗语就是中酒毒很深了,看她胳膊上的针眼,虽然已经不再扎毒了,可这样深的毒瘾很容易复发,我没有办法。而且她已经开始神经性厌食了,也就是说一吃东西就会习惯性呕吐,所以她才这样干瘦……”。我盯着一滴滴进入燕梓血管的药水,听见这些话看了老头一眼,他又打住话头,我让他继续说,老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说:”我给你点维生素,你用水化开了喂给她,假如你不送她看医生,我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不要再让她喝酒了,她的胃已经完全坏掉了,而且神志也很难恢复清楚了。” 

 我没办法不放老大夫走,可我不知道怎样送燕梓去医院,她没有皮包,我也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证件,而且现在非常危险,假如我被砍在外面,那燕梓一样会死掉。 

 我象当初放弃燕梓一样开始后悔起来,假如我不来这里找她,假如我们不去那间夜总会,假如我当时推开她跑了那样起码消防员和警察会发现她,会把她送进医院,或许还会把她送回去继续戒毒。 

                 五十

 药水不停的滴进燕梓的身体,安静的房间里只有这个细微的声音,却又象一把锥子扎着我的脑袋,我按照老大夫的话换着药瓶,什么时候她才能醒来看我一眼呢?就算我个她一起去死,我也要把所有的话说给她听,我是多么的渴望带她回家呀。 

 又是一个夜上,我终于饿的撑不住了,下去买了几待方便面,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响动,我急忙闯进去,看见燕梓挣扎的要坐起来。我扑过去搂住她的腰,因为她一直在晃悠着,随时都会摔下来。 
  
 她的反应是这样的迟钝,颤巍巍的扭过脸,那道伤口还渗着血丝,衬着她毫无血色的脸看着象条毒蛇,我忍住眼泪轻轻的扶着她,费力的叫着她的名字。燕梓努力的想睁开研究看我,可是没有用,她紧皱着眉头,用手去捂肚子,我怕她碰歪了针头,帮她揉着。我的手每次碰她的肋骨都让我浑身抽搐,她就象一只蒙着牛皮的鼓,我感觉到她的身体里几乎是空的。 

 燕梓喘着气,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这,是什,么地,方?我让她躺下,整理好输液管:这是我的家,我把你接回来了。这样简单的话对燕梓也是一种折磨,半天才反应过来说:家,回家?你,是,哪个少,爷?今天,有没有,客人点我呀?”

 我猛然醒悟过来,燕梓不可能在我遇见的那天才这样的,那么之前她在哪呢?碧豪那样的地方会收留这样一个小姐吗?她再漂亮现在也只是具僵尸,我没有再说话。用勺子喂燕梓吃下一把研碎了的药片,她吃力的吞咽着,发现味道不对嘟囔着:给我,酒,我要喝,酒。 
  
 我收拾好一切,决定冒险去趟碧豪,那个小姐领班一定会在那里料理后事,为了燕梓我要问明白一切,我不能就让燕梓这样被这些人火化了而没有人知道。 

 那个老大夫看见我又来了大惊失色,我客气的告诉他要出去借点钱。我知道在这附近居住的老人都不敢多事去报警,于是把钥匙交给他,假如晚上回不来就请他去看看燕梓。 

 我换上还没舍得扔掉的那件军服,戴了顶农民下地用的草帽,这样看上去我更象个游手好闲的民工了。 

  碧豪的门口被警戒线拦着,漂亮的大厅已经完全烧烂了,地上的垃圾和水在一起和成了黑泥,几个民工正在往外一车车的倒出来,几个警察装模做样的巡视着现场,碧豪的老板和那个领班揪心的转来转去,他们还希望大火能留下点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在一边的马路牙子上坐下来,装做偷看过往的女人,一边观察着那几个警察,几个穿便衣的条子在附近游荡着,我认出一个出事的那天也在这出现过,看来碧豪和老金他们的关系不简单。 

  过了一会,那几个装样子的警察躲到一边抽烟去了,碧豪的老板拿着几瓶水把便衣叫到凉快的地方休息。我小心的靠过去,跟着民工推的垃圾车溜进了大门。 

  那个领班绝望的挨着每个包间看着,里面的墙壁都被烧焦了,豪华的沙发和电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我看看身后没有人注意,趁着她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用刀把她逼进了已经清理干净的一间屋子。 

                五十一

  这个已经有了皱纹的半老女人聪明的没有出声,把手里的皮包举起来靠在漆黑的墙上,我顾不上别的直接问她:燕梓你认识吗? 
   
  女领班摇了摇头,我知道这些小姐很少用真名字,于是把燕梓的样子告诉她,女领班明白我说的是谁了,她表情很奇怪的说:你认识她?她跟了我好几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把刀逼近了些,她往后缩了一下闭上嘴,我说:别废话,告诉我她所有的事。 

  女领班知道自己暂时没了危险,定了定神说:她家是哪的我也不知道,可能也是南方人,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做这行的。三,四年前在外地就跟,我们姐妹一直混的不错,她从不提以前的事,就是能喝酒,喝醉了就胡闹,说的无非是那些负心的男人之类的话。说到这她看了我一眼,我让她别停继续说:她后来被这的一个流氓带着染上了毒瘾,跑到暗门子去卖了一年,后来被清查的时候强制戒了半年毒,可没过多久又回来找我了,先生你知道我们这样高档的地方不适合她,可她说不要小费都干,只要管饭,那些喜欢灌小姐酒的老板她来应付,所以我就把她留下了。可最近她的酒越喝越厉害,没有客人的时候就偷柜上的酒喝,老板非常生气,打过她几次,多亏我说情才没把她赶走。可她除了喝酒什么也做不得了,客人都不买她的钟,我刚想找找人送她去医院戒酒呢,就出了前几天的事。
  
 我知道能问出这些来已经很不错了,看来燕梓是跟着那个外企的老板南下时被甩了,至于怎么落到下海的地步我猜不到也不想知道,可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女领班发现我的神色变了,惊恐的想要喊叫,我用手捂住她的嘴:别喊,我不杀你,我再问你,这里出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别胡说,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了。 

  女领班告诉我大老板已经托人去查了,可能是同行眼红了火并,但下手的是他们自己的伙计还是雇来的就不知道了。 

  我听她说完后把她的包拿过来,把里面所有的钱都装进兜里然后告诉她,今天你运气好,我本来是想找燕梓拿钱的,我就是那个勾他吸毒的流氓。 

  女领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用手使劲掐住她的颈动脉,把刀尖顶在她的嘴上,这娘们很快就窒息过去,顺着墙壁出溜到地上。 

  那几个便衣还在那聊着天,我随便找了个烧焦的吊灯枝子抗在肩上,低头走出去,他们其中一个看了我一眼,我把枝子扔到卡车上,转到他们看不见的一侧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低着头在路上慢慢走着,发生在燕梓身的一切无疑都是因为我的冷漠造成的,我已经不能再骗自己了,假如我哪怕让她在那间破房子里多住几年,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我象毁了自己一样毁了这个美丽的女人,我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南方这个季节的天气总是阴沉闷热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我才发现自己从小到大也没有象现在流过这样多的眼泪。 

 路上人越来越少,这座干净漂亮的城市没有一点适合我,即使我可以不在乎任何事物任何人,可他们却无时无刻的不在看着我,逼着我,而我不管怎样保护自己都会受伤,甚至因为脆弱无聊而被我的抛开女人们也能轻易的刺痛我身体最敏感的地方。 

 我忽然想起完活之后还没有和大师联系,事前虽然和飞明约好办完事情后不等任何人,可他们两天没有我的消息,说不定正在怀疑我被抓住或者被杀死了。 

 于是我绕到以前的住处,白天的安静之后,这里每个窗户都点亮了黄色或者白色的灯光,只有我们那间房子的窗户是黑洞洞的。 

 我按熟悉的方式敲着门,一边抓住怀里的刀把,飞明从门镜看出来是我,好象说了一句什么 
,大师从门后闪出来,一手把我拉了进去。 

 果然,大轴二轴都完整的回来了,看来那天的活我们已经全胜了,我甚至能想的出来大轴一定会数着几沓子钞票傻笑的样子。大师仔细的看着我的眼睛,它们应该是红肿的,燕梓的出现让它们没有休息过,我害怕睡觉,因为睁开眼睛的现实已经让我的梦象跑了味的白酒一样无味了。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4-7 12: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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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飞明担心的看着我,他应该是在怀疑我在这两天染上了毒瘾,大家在危险之后的安静里互相对视着,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离队。 

 大师让我坐下,他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问我:”你干什么去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容柔和,我知道他相信我,就算大轴都会在酒后去洗个什么鸳鸯浴,而我除了喝酒睡觉,连春花儿都赶走了。大师很清楚,钱对我不是重要的东西,而女人更不是。谁知道,纵使他如此的能把握住我,也猜不出我正是因为一个女人来到这里的。

 我不能告诉他燕梓的事。因为我还不知道怎样料理,于是我告诉他几个眼熟的便衣后来夹进人群来回的跑着,我害怕被跟踪,不敢直接去飞明停车的地方,当我绕过去的时候,飞明已经把大轴他们接走了。 

 二轴一直没有说话,他在盯着我看,这小子的眼睛有很少的黑眼仁,尤其是低头往上翻的时候,惨白的眼神让我觉得有说不出的别扭。 

 大师没有完全相信这个故事,可没再追问下去,默默的抽着烟没有再说话,于是我问他:”咱们什么时候能拿到余下的钱?” 

 这句话把大家的兴趣都引出来了,大轴或许真的想回家娶房媳妇了,我知道他象小西一样有个肚袋,那里面装满了钱。 

 大师说:”我还没有去找那两个老板,不过他们现在一定也在躲着,趁着碧豪还没有查出底细,我去把他们约出来。 

 我把今天去碧豪的事告诉了他,还告诉他有几个便衣是碧豪的人,现在估计开始挨着那些有嫌疑的碧豪同行排查了。 
  
 所有的人都被我吓了一跳,他们才注意到我又换回了以前的打扮,听到我说还没怀疑到自己身上都松了口气,听到条子正在替碧豪排查又紧张起来。 

 大师沉吟着,他在思考,过了好久他说:”不管怎样,这票干完之后我们都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就算回来也要等事情完全平息下来,你们再不要出门了,估计所有的大路都加了岗,假如我们运气好的话,可以熬过这几天再跑路。”他挨个问我们:”能不能肯定从没告诉过别人这个地方。” 


 我明白他在担心春花儿,小西不会告诉她的,因为他知道陀爷和大师的关系,于是我告诉大师春花儿已经被我赶跑了,一直没出现过,估计她也害怕陀爷把自己一起杀了。 

 大师让我们待在这里别乱走就出去安排了。我告诉飞明还有点东西放在那边,而且房租还没结清楚,假如我欠了钱的话,那个贪财的房东一定对我在哪里很有兴趣。 

 我回去的时候燕梓还在那里躺着,瓶子里的药水已经快滴完了,我换了一瓶新的,然后把所有可疑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无论如何我也要陪着她,等明天大师拿到了钱,我就换个地方,哪怕绑来个医生我也要尽力救活燕梓,只有她恢复成我梦里的样子,我才会离开。我已经明白了,不管为了什么原因,我搞现在的样子已经不可能再拥有她了。 

 燕梓虽然一直没有醒来,可呼吸越来越平稳,我的希望也越来越大,那些透明的盐水不断的注入她干瘪的身体,我期待着她象干旱的花一样鲜活起来。 

 第二天,我早早的去找大师。大轴正在自己的铺上整理肚袋里的票子,看我进来急忙收起来几系在身上,黑油油的脸上居然有点羞红。他告诉我大师还没回来,我看见飞明依然躺在自己的房间过着烟瘾,沉默的二轴也没有摆弄自己的刀子。这几个人不知道以后以后应该做些什么了。 

 中午的时候大师才回来,他告诉我们那哥俩已经准备好要跑路,因为老金已经怀疑到他们身上了。那笔钱他们还差了一万,但是他们答应把一辆车抵了数,大师说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正好需要一辆车,飞明的车在市区还能跑,要想离开这个城市绝对不行。 

 大师把钱分给我们,二轴把自己的那份丢给哥哥,大轴满脸通红的接过来,沾着唾沫数着,和自己的一份都收起来。我注意到二轴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这些沓钞票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还没有拆封,沉甸甸的好象一块方砖。小西已经不在了,这个活生生的小伙子就是被这样的方砖害死的,我发狠似的用手使劲缵着它们,崭新的的钞票象刀子一样锋利,把我的拇指划了道口子,我楞了一下,端详着整齐的伤口,半天也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五十三
  
 大轴二轴都打算先回家避一阵子,这些钱还不足以让他们肯待在家里一辈子。大师想带着飞明回老家看看的妻子的坟。我们第一次象正常人一样盘算着正常的事,明天去出市的公路上接到车之后,我就要和他们分手了。 

 大师下午又出去了,我知道他是去料理那间小商店去了,这个男人毕竟是老了,在就要来临的新生活之前变得琐碎而缓慢。 

 我赶回燕梓身边,静静的搂着她。一切都要结束了,我开始做一个新的梦,燕梓被我带回从前的记忆,在那间屋子里收拾着我混乱的痕迹。 

 大师和雇主约的地方有个大车店,一样有许多过路的车辆,天已经黑了,许多准备住下的司机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偌大的餐厅里全是他们兴奋喊叫的声音。 

 我们进了一个包间,那兄弟俩已经在里面了。我本来不同意这样麻烦,直接把车接过来,大轴哥俩跟大师飞明一起出发,虽然我们好象没有什么危险,可实在没必要多见生人。 

 二轴好象有点伤感,这种感情对他这样的人来说非常可笑。他说我们毕竟混了这么长时间,打打杀杀的都过来了,这一分手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二轴搂着我的肩膀说:虽然我们不是一路人,可你是我出来几年唯一的一个朋友。 

 那两个老板对大师和我们都很敬畏,说在外面做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干我们这行的能象大师这样稳定安全,假如不是待不下去了他们甚至想把我们招过去,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可以穿西装坐办公室了,手痒的时候还可以出去看场子,砍人。”可哪里也不如自己的家乡好,他们也年纪不小了,跟着自己出来发财的弟兄很讲义气,差不多都愿意跟着回去。这哥俩满怀豪情的说:就算我们没有一分钱,凭这些患难的好兄弟,在哪也能闯出来。 

 我焦急的等着他们说完话,燕梓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大师让我安静下来,问那辆车在哪里,他们说就在外面的卡车中间,而且是本地的车牌,所有的东西包括汽油都加满了。 

 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在进来的时候我四周看了一下,确实有辆看上去不算旧的面包车,是本地的车牌,夹在肮脏的长途货车中间很显眼,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这时候服务员进来上菜,这次的宴席很丰盛,还有我没喝过的高级白酒,这一切都让大轴飞明他们高兴,越是我们这样的人,越希望别人看的起。这两个老板好象真有心让我们跟他一起换个根据地似的热情。 

 我低头琢磨着刚才的不对劲,外面那些客人里肯定有一桌是这俩老板的兄弟,我已经认了出来,都是些北方人,这些还不算大的孩子已经被衣锦还乡的感觉烧的兴奋起来,在我们进来的时候正毫无顾忌的喝着酒。 

 对了,那辆面包车四周的卡车都是本地的牌照,这里离市区已经没多远了,本地司机不肯定在这里吃饭!我猛站起来,对大师说:有局!

  大师一楞,他一定也觉得有什么不对,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马上站起来盯着对面的两个人。他们吓了一跳,有些茫然的看着我,不是这两个人,不然他们一定会有什么动作,而不是在这里发傻,我看了一眼飞明,他还在吸着加了药的烟卷,也不是他。哪会是谁呢? 

  大轴正抓住一只猪蹄子埋头啃着,发现不对也站起来,他绝不会让已经就要到手的幸福跑了,所以拽出刀来指着那两的人:”妈了巴子,咋回事! 

  那个服务员看到这吓傻了,一步步的往门口退着,忽然转身跑了出去,大师对坐在外面的飞明喊:快拦住她,别让外面的人看见。 

  可是已经晚了,外面大厅果然有埋伏,几个吃饭也没摘掉帽子的司机站起来,从怀里掏出刀,扑向正猜拳喝酒的那桌人。 

  大轴举起砍刀从我身边跑出去,二轴喊了一声:哥,别出去。大轴头也没回的喊到:我开路,跟着我。

  那两个老板也慌了,已经有些发福的他们已经没了力量和胆气,不然怎么会不用自己人而花大钱雇我们。听见外面自己兄弟的惨叫,互相看了一眼,反应过来,跑到包间的窗子前,踩着椅子想跳下去。 


 这里是二楼,而外面显然也有埋伏,他们吓的退了回来,连桌子上的皮包也没拿,用衣服包住头,冲了出去。 

 大师推了一下我说:番子跟着大轴,我和二轴架着飞明,快。 

 我拽出刀跑到走廊上,外面已经打成一片,分不清是谁砍谁了,突然遭到伏击的一方马上反应过来,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子招架着,这帮人居然连刀都没带。 

 我没有找大轴,燕梓才是我最担心的。无论如何我也要回去,我要带着燕梓离开这里。 

 一个戴帽子的人看见了站在楼梯上的我,越过人群跑过来,我认出这的陀爷身边的打手,陀爷已经回来了,我的心一下子全凉了,这么快他就动手,肯定完全掌握了我们的情况。我的腿有些颤抖,但愿没人知道燕梓住在哪里。 

 这个人不是我的对手,他的惨叫惊醒了同伴,我发现大师他们还没出来于是扭头大喊:前门出不去了。 

 后面来的人马上知道包间里还有人,没有帮自己的同伴,直接闯进去,我抽回刀向他扔过去,那个人被刀钉在背上,摔在走廊的地毯上。已经被我砍伤的敌人发现我没了刀,又逼过来。我让开他的正面,用肩膀把他扑到在地,抓住那只握刀的手,眼看就要抢过来的时候,他另一只手居然又掏出一把跳刀,我来不及躲避,他在胳膊上扎了一刀。我的胳膊一下软了,急忙起身,受伤的胳膊已经抢不过他的刀了。 

 我刚起来一半,还没来及闪开,他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我摔向摆在走廊的那座巨大的座钟上,沉重的大钟被我撞的到下来,准确的把我砸在下面,破碎的玻璃罩子有一片扎进我的小腿肚子,我惊恐的看着站起来的敌人。 

                五十四

 这个小子挥刀虚砍了几下,慢慢走过来说到:你松就是叫番子地吧?呸,老子看上地姑娘被你玩了。要不是陀爷怕坏事,我早砍了你。

 我挪了一下腿,听到玻璃碎片在肉里搅动发出的声音。我看到外面的大厅里大轴还在奋力砍杀着,那把西瓜刀已经变了形。他扭头看到弟弟没过来,翻身跑了过来。

 我盯着敌人的眼睛说到:那妞是我的。敌人又呸了一口:操,等你死了再去玩吧。我吃了一惊,大轴已经到了走廊的台阶前,我慌忙问到:你说什么?

 敌人把刀举起来,盯着我的脖子一字一句的说到:那妞非要去找你,被我砍了。我猛的撑起身,玻璃碎片终于被我的骨头顶碎了:你杀了她?陀爷,陀爷……

 敌人仰头无声的笑了笑:陀爷连老婆都能给人玩,一个闺女又怎么样。别废话,你去死吧。他话音刚落大轴已经到了身后,我看到他装满钱的肚袋已经被砍烂了,一张百元的钞票还夹在那里,被鲜血浸的软塌塌的。

大轴喊了一声番子快去找我兄弟,然后一刀把那个人砍翻在地,他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把敌人的肩胛骨一起砍断了,骨头茬夹住了刀,两个人同时摔倒在地上。 

 大轴就倒在我的身边,他头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正往外流着黑色的血,乱草似的头发已经湿透了。我伸手抬起他的脸,他抓住我的胳膊无力的问我:我兄弟怎么还没出来?你快去看看。这时候包间里传来一声沉闷枪声,大师他们还没出来,难道是他出卖了我们? 

 我急忙再看大轴,他的脸贴在地上一丝不动。我还没有回答他和自己,他已经死了,沉重的身子压在那个人的身上。那把还夹在肩胛骨的刀子也割断了敌人的喉咙。 

 我神手从那个人的背上拔下蒙古刀,插在座钟底下翘起来一点,尝试着抽出自己的腿。这座钟实在太沉了,我心爱的战友终于从护手那里断开了。我顾不上惊恐和疼痛,抽出自己的腿,拄着那把断刀,吃力的挪到门边,听见二轴阴冷的语气说到:就象你说的一样,在这样好的地方我都挣不到钱,在哪也挣不到。”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二轴出卖的我们,难怪一向阴沉的他热情的挽留我来喝酒,这个年轻的孩子果然不是凡人,我站起来口在门边,感觉热乎乎的血顺着小腿流下来,我屏住混乱的呼吸探出头,二轴正背对着我,他的手里是一把用发令枪改装的双管手枪,大师被他逼到里面的墙角的椅子上,正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飞明倒在地上,胸口上的枪眼还冒着热气。 

 大师被二轴脚下的一把椅子挤在那里,他本来从容的表情居然没有慌乱,看上去好象面对的是不听自己话的儿子,他看了看脚下的飞明,又抬头看看二轴:你也杀了你哥? 

 二轴握枪的手有些哆嗦,他的声音惊慌不定:我,我,我叫他别出去,还不都是你害了他,当初我让他回家自己跟你干,你却一定要留下我们哥俩。 

  大师伸手摸了摸飞明的呼吸,表情反到安静多了:陀爷给你多少钱? 

  二轴的手哆嗦的更厉害了:他不但给我钱,还答应让老金收留我,陀爷不想在这里还有自己不能控制的对手,以后这地方都要企业化,我可不想跟你整天呆在那间破屋子里,我们用命为你挣钱,为什么连人都不敢见。跟着老金和陀爷我就可以扬眉吐气的混了。”

  大师叹了口气:孩子,你真以为那么简单吗?陀爷连自己的老婆都可以不在乎,你凭什么?

 二轴好象再给自己打气:我比他还狠,而且他一直没有机会做了你,其实碧豪的事都是陀爷安排好的。你别以为自己聪明,没有人知道。你在其他地方是三个窝的伙计今天晚上都已经被黑了,从今以后这里全是老金的天下了,我不是他的敌人,当然就是他的伙计了。

 大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摇着头,我看了看自己的腿,不知道能不能几步跑过去在二轴开枪之前砍了他,血还在流着,已经看不出本色的地毯汪着一滩血,我发现它在灯下折射出是黑色的光。 

 我弯下腰,想用背心扎住伤口,一边希望大师继续和二轴说话,那样会让我的动作利索些。我刚把背心脱下来的时候,二轴开了枪,我楞在那。没听见大师的喊声,可我知道对他来说一切都过去了,他总的说的“平衡”彻底消失了。 

 我擦了把渗进眼睛的汗水和眼泪,直起腰来靠在门外,听见二轴正在里面收拾着飞明身上的钱和那个被丢下的皮包。他的枪已经没子弹了,我用背心包住断刀一头,盯着投在走廊的人影,它越来越长,当影子的脚出现的时候,我反手把刀挥出去,扎在正想探头观察情况的二轴心脏上,通过刀身我知道他在感觉疼痛之前先被吓了一跳。 

 我转过身,看着他。二轴因为刚拿到皮包而兴奋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不相信的看着自己胸前的断刀。他手里的刀和装满钞票的皮包同时掉下来,他飞快的想蹲下去捡起来,被我手里的刀把扯的他顿了一下。我抽回刀身,二轴弯腰专心的摸到了皮包,可太沉了,他倒下去把它抱在怀里,却没有力气站起来。 

 我走到大师身边,他还没有断气,吃力的睁开眼看着我,我看着他不知说些什么。刚才是我第一次杀人,假如平常大师一定会安慰我几句。可他嘴唇动了几下,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 

 大厅里的打斗已经分出了胜负,除了躺在地上的人,只剩下风吹着竹节串的门帘哗哗作响和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我扎好伤口,春花儿的消息已经让我感觉不出疼痛。如果不是燕梓在家等着,我会追出去把所有人砍了。

我从厨房的后门溜出去。这里一样空无一人,炉子上还冒着呼呼的火苗。我在外面找到一辆自行车,飞快的蹬着,迎面的风很快蒸发了我的眼泪和汗水,不断流血的的腿象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

 终于就要到了,周围有几个老人悠闲的散着步。我轻松了很多,身后的血迹在没有街灯的马路上几乎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我扎紧绑在腿上的背心,把车子推到黑影里走近搂道。

 那扇铁门变得非常沉重,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开走进去。燕梓已经下了床,漫无目标的正在屋里翻着什么。我惊喜的走过去抓住她的肩膀喊着她的名字。她慢慢转过来看着我,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空洞洞的:你这里酒吗? 

 我轻轻的晃了她一下:燕梓,是我呀,你清醒点。 

 燕梓好象明白过来:噢,阿强是你啊,你找我来了

 我使劲晃着她:我不是什么阿强,你仔细看看。 
  
 她打断了我的话:老板,你有酒吗?给我喝,我陪你睡觉啊。 

 她叫我老板的时候很熟练,那是小姐们习惯的称呼。我才注意她的口音有些怪,不过几年燕梓不会换了口音。我迟疑着,忽然想起来她的左耳朵被那个衙内丈夫扯豁过。那是燕梓最忌讳的地方,她总在耳朵上夹一个象大饼似的耳环

 我发疯似的掀开这个女人散乱的头发:她的左耳有两个耳环孔,却是完好的。我呆在里,这个女人居然不是燕梓!我掐住她的脖子使劲盯着她的眼睛,真的不是燕梓,这个女人真的不是燕梓。 

 她被我掐的无力的叫了一声:你喜欢掐我呀,那你有酒吗?让我喝酒,你想怎样都行。

 我终于清醒过来,把她推开。女人摔到在床边又顽强的站起来,翻着床下的空瓶子,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酒,在哪呢,酒,怎么,都,是空的呀。 

 我抱着头坐在地上,燕梓怎么会变成别的女人了呢?难道是我又伤害了她?这几天我每天都和她说话,说那些在心里练了多少次的话,希望她忽然醒过来说原谅我。可,怎么,变成别的女人了呢?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4-7 14: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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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我昏沉沉的想着,小腿的血流到鞋子里腻呼呼的,身上越来越冷。我们终于没有能平安收手,小西死了,大轴死了,大师和飞明都死了,象我一样曾经有着伟大计划的二轴也死了,燕梓也离开了我,我什么时候死呢? 

 那个女人还在认真的找酒。我看着她忽然有些庆幸,就算她是燕梓又能怎样,那些杀手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赶到。 

 我站起来,从厨房找出瓶劣质白酒打开盖子,塞到这个女人手里,她看也没看就向嘴里倒,烈酒呛的她咳嗽起来。她停下来喘着气,又继续喝。我听见外面有刹车的声音和狗伸出舌头呼吸的声音。他们终于来了。能在临死前喝上酒,也算她的福气吧,那些打手会不由分说的把我俩一起砍了。 

 女人很快把整瓶酒灌了下去,苍白的脸色居然有了红晕,好象清醒了很多坐在床边轻声咳嗽着。我走过去想再看清楚她到底是谁,她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来。这个女酒鬼的胃恐怕已经破了。 

 我听到几个人小心的在楼下说着话,从窗户看了看,他们好象在商量着什么。我看不清他们是警察还是杀手。

楼下的人影小声说了会什么,留下两个人在楼群外面看着,剩下几个进了这个单元的大门。 

我的头越来越晕,身上越来越冷。我知道自己跑不出去了,可绝不能就这样被他们砍了或者枪毙。厨房有我让春花儿买来的一罐液化气,想起这个女孩让我难受了一下,或许我死了对她也是一种报答吧,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地下等着我。我哼着小西的情歌,打开液化气罐的阀门,刺鼻的气味很快充满了不大的屋子。我关掉灯,把点火器抓在手里,这些倒霉家伙找到我的话,也就同归于尽的时候了。 

 那个女人已经停止了咳嗽静静的趴在床上。她和我一起死或许还不会寂寞,不知道春花儿会不会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而撒泼。我觉得自己真荒唐,可还是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手里的点火器也被手心的汗浸湿了。 

 液化气的臭味和血腥味让我睁不开眼,想靠着墙慢慢坐在地上。可没有了只觉得腿支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猛的坐了下去。我怀里的女人被惊醒了,她感觉到被人抱着的,抬头看了一眼,伸出胳膊搂住我的脖子,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门口的脚步声停下来,他们发现了门上的血迹,可还是不敢贸然进来。我搂紧怀里的女人,她正因为烈酒而昏沉着,脸上那抹病态的红晕衬着她居然很迷人。这个女人实在太象燕梓了,我轻轻在她没有血色的唇上亲了一下,这正是我酗酒时最想得到的梦。 

 她感觉到了,露出一丝微笑收紧胳膊靠着我的身体。她干枯的身子还有一丝热气,我忽然想到这个女人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侧耳听了听门口的动静,不知道外面是杀手还是警察,虽然是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可假如是警察或许不会杀了这个陌生的女人。 

 门缝的一丝灯光忽然消失了,我听见轻微的枪机声,他们就要闯进来了。 

 我坐直了身子,努力睁大眼睛,希望借着窗户外面的亮光能看清楚进来的是谁。假如是警察的话,至少我可以威胁他们先饶过这个女人。 

 我又看了看怀里的女人一眼,她象睡着一样没有了知觉。我抑制不住开始涣散的神志,手中的点火器越来越沉。 

 那扇门黑黝黝的,缓缓的启开一条缝后停下来。我把颤抖的拇指放在点火按钮上,这次我会点亮一片光明惊醒这个冰冷的梦吗? 

                   (完)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3-4-7 23: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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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守着读完了~~~~~~~~最后几章时,总想起作者开篇写的美丽的母鹿,太大的反差,让人无法接受,只能长叹着呼出一口气~~~~~


--  作者:好色两代男
--  发布时间:2003-4-8 8: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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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在我的个人文学收费网站(正在筹建中)全文连载这个长篇
出于对作品网络版权的尊重,我愿意象征性地支付一百元网络版税
一方面可以让更多的网络读者了解您以及您的作品
另一方面还可以为您联系出版社或书商

如果您愿意请与我联系:[email protected]


--  作者:好色两代男
--  发布时间:2003-4-8 8: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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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网站遴选长篇小说的唯一标准是:不违反国家有关规定,故事性、可读性强。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4-8 9: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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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网站什么时候建成?
--  作者:好色两代男
--  发布时间:2003-4-8 10: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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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在五月份开通。实行会员制。开通以后将不断添加优秀中长篇原创小说。
包括我本人的三部《好色两代男》、《好色两代女》、《小丑的爱情》。
此外,还将加入著名作家余华、苏童、池莉、残雪、贾平凹等人已发表的
中长篇小说作品。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4-8 10: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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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等你开张。
--  作者:大隐于网
--  发布时间:2003-4-8 11: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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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品味你这作品的结局。
或许你不用点着那打火机,你的燕梓在南方的某个都市等着你。


--  作者:月满拦江
--  发布时间:2003-4-9 13: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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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这种结局
--  作者:秋_儿
--  发布时间:2003-4-15 17: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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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断何处〉〉读后感

对于易扬小说的认识,是从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下水道〉〉开始,当时〈〈下水道〉〉是每天写两三千字,客栈很多朋友跟着读,互相谈论,津津乐道,我也跟在后面起哄。〈〈下水道〉〉写完后,掀起了一个评论的高潮,不甘落于人后,很少认真看读文章的我,最终把〈〈下水道〉〉打印下来,仔细又读了一次,也混在人群中高声喊拍。只不过事后再学着写小说,感觉自己有些方面无形中受到了〈〈下文道〉〉的影响。

再仔细读易扬的文章,应当就是这部〈〈梦断何处〉〉。易扬说过写读后感也有利自己的文章提高,而且对我的胡言乱绝对抱之一笑。得到这样的鼓励,壮起胆子说些读后感,如有人曾言“作家同读者的关系无非是精神上的一种交流,彼此不必见面,不必交往,只通过作品得以沟通。”。

〈〈梦断何处〉〉通过一个退伍老兵的人生遭遇,以不断发展的情节来表现现代社会的大环境,及普通人在社会大变革中,变幻莫测的命运,暴露了社会阴暗一面。是以情节取胜的情节小说,具有较完整的故事性,用主人公番子在退伍后的一系例际遇穿缀起情节,并让番子在和白领的燕梓之间发生的不寻常的情感作为引线,将前后两部分情节看似有机的结合起来。作者文字功底深厚,精于描述,和制造必要的情节。

仔细梳理作者的情节发展的主线,就会有所发现。主人公番子从大草原退伍回城,以卖小菜为生,继而认识了遭遇不幸的高级白领燕梓,不久便发生一段他自认为刻骨铭心的情感,在燕梓因失望离开他之后,他背进离乡寻找燕梓,在大城市的街头,被黑社会的头目大师所看中,和数位因各原因被大师收留的人相处一室,开始走上了一条不归的血腥之路。很明显的,上半部和下半部的情节有明显的跳跃,其偶然性的处理有失妥当,情节的发展没有给人留下尽在情理之中的感觉,如番子在几经周折后发现自己爱上了燕梓,并做出茫茫异乡寻找燕梓的重大决定,番子选择杀手作为长久生计,都有感觉牵强的地方。

〈〈梦断何处〉〉的下半部着着墨很多,以同情的姿态描述了一群亡命天涯的人,故事中的大师、春花儿、小西等人物,都各具特色,展示出一幕黑社会的众生相,这些无疑能扣人心弦,增加吸引力。而燕梓的再度出场却让人感觉故事的人为安排,或许作者想给大家留一丝美好,在黑社会火拼,鲜血淋漓之后,告诉大家,那位妓女不是真正的燕梓,看到这,我虽然理解作者的良苦用心,但依旧有受愚弄,勉强收笔的感觉。

此篇文章文字较精细,和〈〈下水道〉〉相比,有了大的提高,读起来流畅,应该是作者写作风格上的一个较明显的转变,虽然个别方面不能较完美的处理。


--  作者:大隐于网
--  发布时间:2003-4-15 17: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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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前后两部分情节看似有机的结合起来。

不久便发生一段他自认为刻骨铭心的情感.

很明显的,上半部和下半部的情节有明显的跳跃,其偶然性的处理有失妥当,情节的发展没有给人留下尽在情理之中的感觉,如番子在几经周折后发现自己爱上了燕梓,并做出茫茫异乡寻找燕梓的重大决定,番子选择杀手作为长久生计,都有感觉牵强的地方。

而燕梓的再度出场却让人感觉故事的人为安排,或许作者想给大家留一丝美好,在黑社会火拼,鲜血淋漓之后,告诉大家,那位妓女不是真正的燕梓,看到这,我虽然理解作者的良苦用心,但依旧有受愚弄,勉强收笔的感觉。

作者写作风格上的一个较明显的转变,虽然个别方面不能较完美的处理。”

呵~~~~ 好个秋儿,下手不轻啊。
秋儿比我读得细,有些批评有一定道理。



--  作者:易扬
--  发布时间:2003-4-15 21: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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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前后隔了半年时间,凑在一起,确实很生硬.前面是个爱情故事,后面更过象社会小说了.

  其实我不该这样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