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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楼兰
--  发布时间：2002-3-20 21:34:07

--  中年是什么？

当生命的航线被固定后，把好并不自信的舵，执拗地向海洋深处驶去，这便是中年。舵手还不时左顾右盼，暗笑一番自己定力不够之后，又服从命运顽固地进行下去，这也是中年。对于《将爱情进行到底》之流不屑一顾，对于《同一首歌》栏目则欣喜若狂，对于膝下的孩子关怀备至，对于熟视的妻子渐渐丧失了兴趣。幻想成功，却发现自己还在珠峰脚下。梦想高大，细瞧自己只是林海中的灌木。总觉得有深厚的人生体味，却时时感觉和20郎当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总认为有科学的知识结构，却在商海和仕途的搏击中营养不良。
这时的父母已经年迈，孩子幼小。工作虽然较为瞩目，却总是疲惫不堪。遗憾自己要么是奋不顾身的青年，要么是碌碌无为的老者。曾经当作神明的罗大佑也轰然倒塌，他那些城市的孤独和心中尚存的绿洲早已不再夺目。这个时代被沦为屁颠时代，人们忙得屁颠屁颠的，却无屁颠之后应有的快感。此时的中年无法象北岛当初振聋发聩地呐喊“我不相信”，在迪厅山响的迪斯科音乐中，中年只是默默地喝下成打的百威。
这些便是我们向往的中年吗？
中年是一条寂寞的路，假如你有良知的话。
好比登山，在青年时我们嬉笑地找选择啊选择，山脚下的花草、蝴蝶和关于山峰的幻想陪伴我们的烂漫；中年则不然，路被主动或者被动地选择了。人在半山腰，只有抓住绳索朝山峰爬上去，任何的犹豫都意味着停滞，不是被别人超过，就是被风雪吹向山谷。喜欢这条寂寞的路吗？不喜欢！不喜欢又能怎样呢？正如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那样：
音乐……！音乐……！
中年的理性是无奈的，生活的羁绊和自身的局限如监牢中的障壁。打破这道障壁，鲁迅先生的秘方也不见得好使。中年的你只好在静夜中独自吞下关于尊严、关于激情的种种悲哀。所谓的责任感维系着孱弱的家庭，伦理道德其实已经根深蒂固，要么不要脸，要么内心悲哀地沉降下去，而表面却总是若无其事。这样做的后果可想而知，内外突兀和距离渐渐被拉大，可怕的张力便使中年内外两层皮。他自诩成功，且不如说其实很失败。他表面安静，内心却如火山喷发。他有时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什么都介意。
中年是虚伪的，人生的这一阶段无法回避虚伪。在上司面前，中年总希望自己的建议被采纳，最好是掷地有声；在下属面前，中年就是绝对权威，下属要不折不扣地执行自己的命令；在青年面前，中年是经历人生风浪的水手，总希望用自己的故事让青年膜拜；在孩子面前，自己就是偶像和无所不能的楷模；在妻子面前，中年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外面有非常良好的人际关系，有成功的事业，且是爱一善终的好丈夫。
真实的你是那样的吗？
中年是疲惫的，生理的疲惫是外在的，心理的疲惫才是主导。无奈的理性，厚重的外饰让中年渐渐衰老的躯体和灵魂负重。社会、家庭的压力是乱了方向的风，吹打着中年升起的船帆。
尼采说，自从有一个风向和我作对，我就乘一切风扬帆！
大概是胡扯，你换个风向试试，你的上司答应？你的妻子同意？你的孩子还膜拜？悲哀的实质在于，你已经在实际意义上丧失了选择的权利，你已经不具备从头再来的资本了。回首看看那些快速追赶的人流，看看前面汗流浃背的同伴，你只好咬咬牙，一如往昔地走下去，神经渐渐麻木，生命如陀螺一样充满了惯性，你的任何努力其实无法在真正意义上消蚀掉这种惯性。
面对中年，我们除了发发牢骚，还能做什么呢？你闭上空洞的大嘴，在肩膀上套上纤绳，又象昨天一样地走下去。乐观的，也许会唱“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悲观的呢？也许会唱“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所以中年的所谓选择只是悲观和乐观了。
这便是我们的中年，尽管我不爱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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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size="1" color="#000066">[这个贴子最后由楼兰在 2002-03-01 11:38:51 编辑]</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