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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渴望  (http://www.ygrclub.com/dispbbs.asp?boardid=7&rootid=46791&id=46791)

--  作者：弯弯
--  发布时间：2002-9-21 7:57:09

--  03--渴望

五妹离婚后的一段日子里，心情很坏。有时跟我正谈着什么，突然就发火了，我只好像二十几年前一样哄她、哐她。我察觉她对我俩的那一段初恋特别怀念。这就成为我的有力武器，只要一提到过去的事，她立刻就温柔起来，深深沉浸在眷恋之中。我也一样，怀念着那段美好时光，咀嚼着那段刻骨铭心的爱。
我俩强咽悲怆，用过去的甜蜜来掩盖现实的苦涩。
五妹现在已经搬到她四姐家里去了。老班长在四年前就离了婚，自己带着小孩过日子。老班长在仕途上一帆风顺，步步登高，但在生活上却一败涂地，疲惫不堪。二十多年前，我曾“欲与‘熊哥’试比高”的那位熊哥，以前是老班长手下的一名干部，以做事精明、踏实能干博得了老班长的芳心。随着改革开放，这位熊哥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思想比谁都开放，意识比谁都超前。后来不知怎么搞的，竟跟小保姆搅和在一起了。老班长当然不能容忍，给了他十万园，像打发叫花子一样赶出了家门。
我所在的办事处，几乎每月都要组织外出一次，一般是到成都附近的旅游景点玩，时间大约是一两天。其实，大家的心思并不是旅游，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痛痛快快地玩麻将。我不喜爱麻将，但我热爱大自然，想在青山绿水中找某种感觉。
2000年7月底，同事们决定去西岭雪山。我急忙找到五妹，问她去不去。她眨巴着双眼，有些欢悦：“去。怎么不去？”我又问她：“你跟四姐怎么说呢？”她想了想，说：“我就说是跟我们单位上的同事一起去的。”我有些不乐意了，说：“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向我和四姐撒谎吗？”她垂下了眼帘，许久，才幽幽地跟我说：“我这是善意的撒谎。你想，如果四姐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她会同意吗？”我顿时惭愧起来，感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压得很小很小，被压缩成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小流氓。
五妹在预定时间里赶到我单位上。同事们问我：“这是你的那一位？”我说：“不是，这是我的表妹。”大家看着我俩，没有人再问什么。毕竟，大家都已经成熟了。只是后来，同事们在闲聊的时候，又问我：“她真是你的表妹吗？”我的回答还是肯定的，并将我和五妹过去的恋爱经过简要地告知了他们。没有人嘲讽我，回馈只是几声叹息。
我们赶到西岭雪山时，天已经黑了。大家匆匆吃过晚饭，便是自由活动时间。我挑了一间双人寝室，对抄表班王班长说：“你就跟我表妹住这间吧。”她问我：“那你呢？”我说我无所谓，就在外边的沙发上将就一夜吧。这时，有人在楼下大声叫王班长，让她去打麻将，她便急忙下楼去了。在楼下，王班长大声对我吼道：“我今晚住在2号楼，不过来了。”

我和五妹各自斜躺在床上，我拿过一个烟缸放在两张床中间的灯柜上，点上一支烟，将房内的灯光调得很暗。
沉默……
她问我：“别人都说我有些像魏唯，你认为呢？”
我知道她在寻找话题。想了想，说：“错了。应该是魏唯有些像你。”
她又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回答她：“因为是你先闯进我的心里，魏唯后来才出现在我眼里。”
她又噘起了小嘴。但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不愿意欺骗她。
沉默……
我说，我以前不懂事，给她和她的家庭造成了许多伤害，请她原谅我。
她突然说：“你还有一次伤害过我，你记得吗？”
我在脑海里反复搜索一会儿，摇摇头。
“你竟敢把你在三瓦窑耍的那个女朋友小罗带到我们厂里来。”她有些愤愤不平，挥起了手臂，“你想，这好伤我的面子哦！”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她已经在支叽石分厂里，我和小罗路过那里，顺路进去看看她。当时，她的脸色的确很不好。我们只在门口站了两分钟，说了不到十句话。
天哪，那怎么能叫伤害？是她先跟杨勇一道来我单位的呀。我又怎么知道她会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离婚。
我缄口无言。
沉默……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又问：“当时，你为什么不跟杨勇竞争呢？”
我骤然感到她还跟以前一样幼稚。竞争！？能公平竞争吗？杨勇成天泡在厂里，接触她的机会比我多二十倍。再说，我在她家里的印象实在太坏了，纯粹是社会垃圾。我后来选择小罗，也是经过了几昼夜痛苦地思想斗争，用眼泪浸泡出来的决定。
我有一种感觉；既然老天爷今晚将我俩圈进一个房间里，决不会是让我们相互诉苦和埋怨的。我开始转移话题。
我向她道歉；我不该在76年春节前，带着一伙烂兄烂弟到你家臊皮，不该穷痨饿虾地把你家里的汤圆芯子吃完。只要你能原谅我，改天我买一件汤圆芯子给四姐送去。
她的情绪开始阴转晴，“咯咯”地笑起来；“你想得倒好，四姐看见你，不把肺气炸才怪呢。”
我跟她说；前年国庆，我回盐亭时，还有贫下中农问起你呢！
她有些激动：“真的？”
这当然是真的，我不愿意她欺骗我，更不愿意欺骗她。我俩的接触，是心灵的撞击，是爱的升华。
她又说起谈恋爱时我的傻样，并且有些地方故意夸大事实，笑个没完没了。最后，竟用拳头顶住腰部，不停地喘气。
我看看表，已经是黎明两点过。打麻将的同事们都已经休息了。我劝她睡觉，明天还要爬山呢！她碰开我伸出去关灯的手：“不嘛。我还要说我们的过去。”
那么继续说吧，也许此生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她皱起眉头盯着天花板，回忆着遥远的过去；那时，我们耍朋友好老实哦，在一起三年，都没有互相碰过。那像现在的年轻人，不出一个星期就上床。我说；怎么没有碰过。我们每次分别，不是都握手告别吗。她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我问她是否记得第一次到三瓦窑配气站来耍的情节。她说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我过于激动，将一碗饭扣在地上了。实际上，在她来配气站的前几天，我就忙碌着打扫我那狗窝一般的宿舍了。中午时分，我先将几个小菜放在写字台上，出去端饭。饭是刚从蒸笼里出来的，很烫手，我用火钳夹住饭盆边沿，小心翼翼地往卧室里送。路过窗口时，我往屋里瞟了一眼，五妹亭亭玉立坐在床边，思索着什么。恰巧她转过头来，她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相撞，我一哆嗦，饭就扣在地上了。我很沮丧，真想刮自己几个耳光，五妹冲出来，着急地问我被烫伤没有。最后，只好出去买几个馒头应付了事。
我俩又憋足了劲去回忆，当年我吹口琴她和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可就是想不起来了。只知道那是一首既能激发斗志，又能抒情的革命歌曲。
接下来，又是长时间地沉默……
我俩相互对视。二十几年的爱，二十几年的心酸，在凄凄的目光中传递着。
突然，她掀开了裹在身上的毛毯，声音颤抖着说；“你过来……”
……
夜，死一样的沉。
我也想死。如果能这样静静地死去，我决不后悔，也决不惋惜。
五妹伏在我肩上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她的脸压得我肩头发麻，我真想舒展一下，又怕弄醒她。她太累了，在途中就有些晕车，刚才又跟我谈了这么多的过去，被感情鞭挞得够呛。睡吧，五妹！睡吧，我的心肝！！！
我流泪了，这是幸福的泪！这是来之不易的泪！！这是我期盼了二十多年的泪！！！

东方刚开始发白，我就醒来了。
我翻阅了一会儿杂志，便去室外逛了一圈，又到食堂里拿了几个馒头鸡蛋做早餐。食堂的大厅里，同事们都围着桌子吃早餐，见我进来，挤眉弄眼的嘀咕着什么，随后就是一阵爆笑。我无暇顾及这些，用盘子装上馒头鸡蛋，急忙赶了回来。
五妹已经起床了，正在房间里梳妆打扮呢。我朝门缝里吼了一声，让她快一点，然后就端着盘子等待。山区的天气变换很快，太阳刚刚露了一下脸，转眼就被雾气水气遮盖，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湿漉漉的压抑。云层很厚很低，翻滚着由西向东压过去。我不免有点担心，万一爬山的时候下起雨来，躲也没处躲。
五妹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感到有些不耐烦了，埋怨道：“你们女人的事情就是多，我的脚都站麻了。”她伸出手来，在我鼻子上拧了一下，笑着说：“这算什么。有些女人梳妆打扮，起码也得一个小时。”
我哭笑不得，却觉得自己又发现了女人的一个缺点；女人，总喜欢跟不如自己的女人相比较。
我俩手拉手，顺着山道朝山上走。虽说昨晚没有休息好，但情绪都很高昂。经过一宿的谈话，仿佛将我俩的过去作了一个了结，彼此都感到轻松些。
山道上，行走着许多早起的人，有急着赶向山顶的游客，也有做小买卖农民。一个小姑娘站在山道边，跟前放着背兜，背兜边缘上挂着许多植物叶编织成的小动物。我在背兜前停了下来，仔细端详那些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小姑娘冲我笑了笑，依旧做着手上的活儿，翠绿的叶子在她手上翻折一会儿，变成了一个螳螂。
“多少钱一个？”我问。
“一块。”小姑娘将螳螂挂在背兜边缘，又拿起另一片叶子翻折起来。
“你能不能给我折一个青蛙？”我又问。
“可以。”小姑娘大约有些奇怪，抬起头来看了看我。平常做这种小买卖，都是游客看上什么买什么，没有人会要求她编织什么动物。她从背兜里又拿出一片叶子，夹在一起编织起来。
五妹从前面转回身来了，手上还捏着几朵浅蓝色的小花。她没有吭声，站在我身旁一边嗅着小花，一边仔细看着小姑娘那魔术一般变化的手。就在青蛙即将完成的时候，五妹让那小姑娘再给她编织一条蛇。我笑了，说；怎么，想来个白娘子大战法海和尚？五妹说；怎么，不行吗？谨防我给你来个水淹金山寺。我说；好啊！然后留下一座雷峰塔。五妹说；对！最后还要“论雷峰塔之倒塌”和“再论雷峰塔之倒塌”。说着，我俩一起笑起来。
云开雾散，太阳终于露出脸来，空气还是很潮湿，缓缓流淌的溪水，向空中弥漫着淡淡地水气。一面瀑布，从十多公尺高的山崖上飞泻下来，瀑布边上，一道绚丽的彩虹时隐时现。五妹蹲在水塘边，撩起池水泼向脸庞，洗了脸又洗胳膊，随后又在水面上划着圈。神色怡然却又显得有些沉闷。突然，她从水里捞出一块卵石，庄严肃穆地对我说：
“把这块石头带回去，好好收藏。这是我们的纪念品！”

--  作者：水天一色
--  发布时间：2002-9-21 10:3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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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谁说过：石头知道一切。
用在这里，正好正好：））

--  作者：江月
--  发布时间：2002-9-22 21:5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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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真的有人说过，石头知道一切吗？
就怕顽石无心，知道这一切又如何？

--  作者：所以然
--  发布时间：2002-9-23 10: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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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仅仅只是知道而已。

--  作者：淡雾
--  发布时间：2002-10-31 13:4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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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现在的一个优点；女人，总喜欢拿比自己强的别人的老公数落自己的老公

--  作者：涛声依旧
--  发布时间：2002-10-31 16:23:34

--  RE:03--渴望
女人的这个优点让我无言.
哎!老天无眼.